咸宁五年(279年)十一月,晋武帝司马炎在一番纠结,思虑再三之后,下令发兵,进攻东吴。第二年,吴国灭亡。
西晋伐吴,总兵力二十万,兵分六路,主帅是曾经帮助司马昭弑君,当街杀死皇帝曹髦的贾充。司马炎令贾充担任大都督,使持节,假黄钺,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六路大军,分别是:第一路,镇东将军司马伷出涂中(今安徽滁河流域);第二路,安东将军王浑出江西(今安徽长江以西);第三路,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第四路,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第五路,镇南大将军杜预出江陵;第六路,龙骧将军王濬、巴东监军唐彬率巴蜀水军,顺江而下。
同时,司马炎还下诏,让王濬攻下建平以后受杜预调度,到秣陵后受王浑调度。
杜预到了江陵说,如果王濬能攻下建平,则可顺流东下,势不可挡,不应该再受我的节度;如果他攻不下建平,我去调度他也没意义了。
王濬到了西陵,杜预给他写信,让他直接进兵,自作决断。这正合王濬之意,他非常高兴。
王濬将到秣陵时,王浑就派遣使者令王濬暂停进兵,让他到自己军中商议事情,而王濬一路顺利,不想耽误,此时,他居然张起船帆,继续前进,只派人回报王浑说,风大,船停不住。
然后,长驱直入,直捣建业。吴主孙皓学习后主刘禅,自缚出城投降。
这下,王濬功劳最大,成为灭吴第一功臣。
本来,王浑早已经打败孙皓的中军,杀了张悌等人,马上就可以摘到胜利果实,但他比较保守,按兵不敢前进,准备请示朝廷,而王濬则不管别的,他乘胜前进,第一时间到达建业,接受了孙皓投降。
被别人抢了头功,王浑气坏了,他感到耻辱,很愤怒,于是向朝廷上表,告王濬违背诏命,抗旨不尊,不受自己调度。
这个罪名很大,王浑要求将王濬用槛车押送回京城审问。
这和当初钟会向司马昭诬告抓捕邓艾,槛车押送京城一样,简直出奇的相似。
如果王濬被抓,肯定九死一生,活着的机会很小了。但是,意外的是,司马炎却没有下令抓捕王濬。
《晋书》记载:及濬将至秣陵,王浑遣信要令暂过论事,濬举帆直指,报曰:“风利,不得泊也。”王浑久破皓中军,斩张悌等,顿兵不敢进。而濬乘胜纳降,浑耻而且忿,乃表濬违诏不受节度,诬罪状之。有司遂按濬槛车征,帝弗许。
按理来说,抗旨不遵,这和谋反没有什么区别,应该被抓的,好在司马炎比较大度,他只指责王濬为何不听命令?
王濬赶紧上书,向司马炎解释,说他是在战事中随机应变,不是故意不听命令。
王浑更加生气,又向司马炎报告,说是王濬军得了东吴的很多宝物,私自抢夺藏匿,罪大恶极。王濬得知消息,又赶紧向司马炎上表解释。
王濬回到京城,有司弹劾他违诏,不受王浑节度,应坐大不敬罪,交付廷尉处罚。
司马炎下诏说,诏书在路上滞留,没有按时到达,这种情况与不受诏同样看待,是不合理的,王濬没有及时上表说明王浑向他宣布诏书的情况,这是不对的,应当责备。但是,王濬有灭吴的功劳,一点小错,不足以掩盖他的大功。
有司又奏,王濬被赦免后,烧毁贼船一百三十五艘,应下令将王濬交给廷尉追究责任。司马炎下诏,不要追究。
有了皇帝的认可,王濬也开始骄傲起来,他自以为功劳很大,但王浑总是看他不顺眼,因此,王濬一直被王浑父子及豪强压抑,多次被有司上奏弹劾,要求将王濬治罪。
王濬被逼急了,每次进见司马炎时,总要陈说自己征伐的劳苦,以及被诬告的情况,说他很冤枉,愤愤不平,他退出时甚至也不向司马炎告辞。但是晋武帝很仁慈,每次都宽恕他。
《晋书》记载:濬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豪强所抑,屡为有司所奏,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
王濬为什么没有像邓艾那样灭蜀后被杀呢?
其实,这多亏了一个人点醒了他。
益州护军范通,是王濬的一个亲戚,他对王濬说,你的功业很大,但是,要小心,你不应该居功自傲,应该低调一点,不要动不动就提灭吴的事情,整天挂在嘴上,如果有人问及此事,您就说,灭吴全凭圣主之德,群帅之力,老夫哪有这种力量呢?把功劳归给皇帝,归给大家,如果能这样,你就没事了,而且,王浑再诬告你,他也会不好意思的。
王濬听了,简直如梦初醒,他说,我就是害怕自己会像邓艾灭蜀后被杀的情况一样,怕祸及自身,所以,我不得不经常向皇帝解释,怕有理说不清,看来,这是我偏激了。
还能说什么?保命要紧,赶紧改错吧!
其实,在灭吴之后,每次王浑到王濬家里去,王濬都很紧张,立即安排卫士严加戒备,然后才敢见王浑,怕王浑对他下毒手,他们两个如此互相猜疑防备。
后来,王濬不再简朴节约,开始纵情奢侈享受,类似萧何那样,甚至自污,让皇帝认为他没有远大志向,对他放心,所以,他也因此平安无事。
王濬最终升为抚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特进,散骑常侍、后军将军如故。
太康六年(286年),王濬去世,活了八十岁,善终了。
司马炎没有因为王濬功劳大,功高震主就杀了王濬,说明司马炎比他父亲司马昭要好的多。
参考资料:《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