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吕布未用画戟,关羽未用偃月刀?戈矛戟刀枪长兵器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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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5 09: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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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为何说吕布未用画戟,关羽未用偃月刀?戈矛戟刀枪长兵器发展史

众所周知,《三国演义》中关羽所用的兵器是青龙偃月刀,吕布是方天画戟,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因为三国时代,戟已过时,大刀未出现。

提起古代的长兵器,最先出现的是戈,商代金文象形字中就已经有了一手持戈、一手执干(盾)的人物,代表当时士兵所用的常规武器。

金文象形字“戎”

戈在原始社会就已经出现,石刀装了柄就称为戈,石斧装了柄则称为钺。钺比戈尊贵,古代领兵武将或权臣就有“假节钺”、“假黄钺”之说,不过钺一般不用于实战,多数情况下仅做装饰或祭祀之用。比如浙江余杭反山良渚文化墓地中出土的青玉钺,钺上刻神纹,配以白玉的冒和墩(相当于铆钉),玉冒与柄以榫卯相接,根本起不到箍紧的作用,华贵有余而实用不足。

制作戈的关键技术是如何将石器与木柄连接结实。上古时期只是将二者捆在一起,后来开始在石器和柄上打孔,再用绳子穿孔缚牢。由于木柄上部既要挖出容纳刃体的槽口,又要穿孔,所以极易发生开裂。

这个薄弱环节一直持续到了夏代,此时铜兵器开始出现,由于青铜比石器薄而坚固,铜刃穿过戈柄时,造成开裂的可能要小得多,所以自商朝开始,青铜戈就被大量列装于军队,成为当时最主要的制式武器。比如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就出土了大量夏商时期的青铜戈。

青铜戈

矛相对出现较晚,新石器末期才开始出现,当时的矛多为石矛和骨矛,已发现最早的铜矛是出土于湖北黄陂盘的商代遗址,矛体如柳叶,称柳叶式矛,商代后期才逐渐演变成剑型。

商矛通常一般在1.4米左右,按照历史学家杨泓先生的计算,当时两辆战车交错交战时,最短距离为1.6米左右,所以商矛在车战中发挥的作用不大,仍属于步战用武器。

另外,商代大墓中出土戈的数量远多于矛,甚至有些墓中根本没有矛,比如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之墓出土了九十一件戈,却无一件矛,说明当时的长兵器还是以戈为主。

妇好墓

到了周代,矛柄开始加长,根据出土古墓中的实物,春秋时期的矛通长2.97米,战国时甚至达到了4.36米之多,取代戈成为车战的主要武器。

矛与戈相比,更为先进,制造要求也更高。

戈是勾兵,格斗动作以勾、啄为主;矛则是刺兵,以冲刺为主。商周时期,车战已经被广泛应用,甚至是当时的主要作战方式,长兵器的冲刺功用更被看重。矛取代戈已经是大势所趋。

矛头

不过,矛用于车战对杆的质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原来无论是戈柄还是矛柄都是简单的一根木棍,现在随着杆的加长,易于折断就成了一个致命的难题。

于是,古人开始采用积竹柄,即以木棒为芯,外包竹篾,再缠丝涂漆,“伐棘枣而为矜(矛杆)”,木芯也要选用强韧而富有弹性的枣木。

但这种复合型的柄不太适合充当戈柄,因为戈刃还要从杆中穿过去,而积竹柄已被外层的竹篾占去一圈空间,当中的木芯就不能太粗,如再挖通一道扁孔,就更影响它的牢固度了。

所以矛和戈是完全不同的制作方式,长矛被大量使用后,戈就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

代戈而起的是戟。

戟是戈和矛的结合品,就是戈的前端增加了剑型的矛尖,或矛的前侧加装了柳叶形的戈刃。

何润东版项羽

已知最早的青铜戟出现于商代,西周时曾出现过整体青铜铸造的十字形戟,但由于太重,流行时间并不长,后期的戟主要还是木质柄。

不过应当注意的是,戟有的以戈为主,有的以矛为主,以戈为主者,柄同戈柄,全木质,长一般不足一米五,格斗时,也以勾啄为主,另外还有一些异形戟,戈刃斜向上或成弧形(曲刃);以矛为主者,柄采用积竹柄,格斗动作以击刺为主。

薛仁贵用的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步骑兵逐渐成为战场上的主力,戟的功能也愈偏重于后者。比如山西长治14号战国墓出土的联装戟,铭文为“棘戟”。棘同刺,“凡草木刺人,江湘之间谓之棘”,戟铭标“棘”,强调的就是刺的功能。

战车上的棘戟

另外,先秦以及汉初文献中也经常会出现“戟矜”、“棘矜”这样的字眼,比如贾谊《过秦论》、《史记·陈涉世家》、《主父偃列传》、《汉书·陈胜项籍传》等等,说明矛矜在当时已经是戟柄的主流。

项羽的霸王戟应该就是这种类型。何润东版的项羽所持兵器应该是正确的,而电影《鸿门宴》中则是错误的。

而戟之所以让人产生误解,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戟上之戈形有太多种形状了,比如剑型戟、柳叶型戟、刀型戟,还有单刃、双刃、多戈(装有多个戈)之分,另外在出土或流散的文物中,戈和矛两部分金属件经常是分离的,以至于很多学者搞不清戟的形制,像戴震这样的大学问家,在《考工记图》中画出的戟,也全然不得要领。

多戈戟

东汉时,矛和戟又进一步合流,出现了更有威力的矟(马槊),即带两刃的大矛,“矛长丈八尺曰矟,马上所持。”

这时骑兵作战已经完全取代了车战,马跑起来冲锋,会产生更强的冲击力,自然也需要更锋利的兵器。

而矛和槊最大的区别就是,槊更锋利。矛头也就15-20公分,而槊锋更长,可达50-60公分,也更尖锐,普通的鱼鳞锁子甲、明光铠,在破甲槊之下,可以一击而破。

比如,建安年间吕布发动兵变要杀董卓,李肃先用戟刺他,结果“卓衷甲不入”,于是吕布“持矛刺卓,趣兵斩之。”(出自《后汉书·董卓传》),可见想刺穿铁甲,矛比戟更有效。吕布这里所用的兵器应该就是马槊,而非戟,更不是双刃的方天画戟。

吕布刺董卓

另外,槊杆相对于矛杆的制作工艺也更为复杂,据载,最开始的槊杆基本都是由韧木制成,比如枣木、柘木,制作工艺也基本同积竹柄的矛杆,但后来随着马战的盛行,马镫的普及,对于槊杆的韧度以及强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杆的制作工艺也随之更为复杂。

比如南朝《马槊谱序》中就说,槊杆的制作要先取上等韧木主干,剥成蔑,用油反复浸泡,然后取出风干,用胶粘合,外层再缠以麻绳,最后涂以生漆,裹以葛布,整个过程耗时近三年,而且成功率仅有四五成。

这样的马槊已经不仅仅是把杀人利器,更是一件制作精美、造价高昂的工艺品。所以马槊自诞生起就成了高级武将的专属,甚至是身份的象征。

比如,汉末公孙瓒“自持两刃矛,驰出冲贼”;南北朝冉闵“左操双刃矛,右执钩戟,以击燕兵,斩首三百馀级”;梁大同三年,少府制成了一把长二丈四尺两刃矟,请羊侃试矟,“侃执矟上马,左右击刺,特尽其妙”,以至于围观的人很多,甚至有人爬上树观瞧。

冉闵

这里的两刃矛或矟就是马槊。

试想征战沙场的武将谁不以有一把上等的马槊为荣,以至于不以马上称雄的曹操都要“横矟赋诗”。

你说这时的关羽会用一把大刀吗?而且此时也根本未出现刃长1米以上的长柄大刀。

虽然从西汉中期开始,为了适应骑兵在马上挥砍的需要,刀就已经取代了剑的地位,刀背可以制作得比剑脊厚实,不易折断,但刀柄如果采用木质,就没有这个优点了,所以作为武器使用的刀,从一开始就以铁制为主,这也造成了刀的长度不够。

据载,汉代的刀都是单刃厚背的环首刀,完全不同于青龙偃月刀那样的长柄阔头大刀,比如洛阳西郊二十三座汉墓中出土的环首刀,长度由85至114厘米不等。再比如宁夏北周时期李贤夫妇的合葬墓,出土的一口连鞘环首铁刀,长约94厘米,远远达不到偃月刀的长度和重量。

环首刀

到了唐代,才出现了长刀陌刀,据载,陌刀只有一丈二,两刃,刃九尺,柄三尺,大概折算下来约今天的1.8米左右,也远比不上关公庙中青龙偃月刀的长度。

陌刀是唐步兵所持的双刃长刀,极为锋利,砍杀效果极佳,是步兵对付骑兵的利器,比如著名的陌刀将阐棱,“善用两刃刀,长一丈,一挥杀数人,如墙而进。”

陌刀

至于像“偃月刀”这样的长柄阔头大刀,已有证据证明,直到北宋时才有明确的记载,它除了具备实战功能外,还用来操练、仪仗用刀。

所以,关羽“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所用的长兵器应该还是当世武将最流行的矟矛一类。

关羽

自3世纪至7世纪,从曹操的“横槊赋诗”到程咬金的“善用马槊”,槊就一直是武器中的骄子,风光了将近五百年。直到宋明出现了长柄大刀,马槊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比如北宋的杨业、明末的卢象升、吴三桂都是用刀高手。

杨业

枪是长兵器中除长柄大刀以外出现最晚的一个,两晋时期才有,据《中国兵器史稿》记载,晋代出现了最早的长枪——铜枪,“汉代重戟之风,从而重矛,又因矛之不便也,乃改为枪,晋代铜枪实为后世铁枪之始祖也。”

所以,三国时的赵云使用的也根本不是枪,大概率是矛。

赵云

枪和矛槊最大的不同就是,矛槊尖是剑型,枪尖更短,且为棱形,刺入身体不会太深,突刺后更容易拔出。这也是为什么枪出现最晚的原因,两晋之前的冶炼技术很难锻造出棱形的枪尖。

枪尖的特点明显更有利于骑兵冲刺。古代骑马冲锋,由于冲击力巨大,当槊刺中敌人的那一刻,虽然由于槊锋长,破甲易,但也很容易刺入深,导致一时半会拔不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人直接冲过去,而槊则留在了敌人身体里,而枪则没有这个缺点。

枪头

另外,枪杆也比槊杆易制,一开始枪杆并非软质,而是铁枪和硬木枪(多采用白兰树为杆),铁杆柔韧性差,而且极重,唯有膂力过人者才能使用。而硬木枪虽轻,但柔韧性也差,且易损,所以后来就产生了软杆枪。

软杆枪的制作方式类似于槊杆,但比其简单。比如宋朝军队中广泛使用的“积竹木柲法”,以牛筋木为芯,包裹竹片,然后缠以藤条,最后涂上生漆,弹性好,又不易形变,更关键的是制作时间比槊杆少了一多半(槊杆的细蔑浸泡以及风干就接近两年),所以它可以大规模的列装于普通士兵。

汇总来说,古代的长兵器戈出现最早,后来依次是矛、戟、槊、枪,最后是长柄大刀。戈矛一般是步兵、车兵所用,属于防御性武器,枪轻矛重,枪头相对较小、有脊,适宜刺击为主,骑兵多用。戟槊则是重武器,重骑兵及武将多用。它们出现的早晚与作战方式、冶炼水平以及制造工艺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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