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近代抗法战争中,有一件至今争议不断的事件,那就是在光绪十年(1884年)八月中旬,法军第二次进攻基隆时,刘铭传作为战事指挥,发现双方战况难分胜负,得知法军分兵攻打沪尾(今台湾淡水)后,决定放弃基隆,带兵回援沪尾,最终成功取得震惊中外的沪尾大捷。 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围绕这一决定,人们的看法都存在较大分歧。 对于刘铭传撤基援沪这一举动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这一决策对台湾的抗法斗争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后果,甚至影响了整个中法战争的局势与结局。具体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法国侵略者占领基隆后,迅速获得了一个战略性的海港,能够自由活动在台湾海峡,并为随后的封锁台湾海峡奠定了基础。法国封锁台湾海峡后,极大地阻碍了大陆对台湾的援助,给抗法斗争带来了巨大压力。尤其是在1884年10月23日,法国宣布封锁台湾海峡,所有进出海峡的船只都必须接受法军检查。这一举措直接导致了大陆对台湾的援助困难重重。举个例子,清朝南洋的运煤船在返回大陆途中遭到法军袭击,1885年2月15日,澄庆号和驭远号两艘船被法军击沉。另有清朝的平安轮,载着800多名官兵前来援助台湾,但在渡海过程中被法军俘虏。 其次,法国侵略中国依靠的是其强大的海军力量,尤其是其海军舰队的燃料煤炭来源,主要依赖从英国和日本等地购买。而刘铭传的撤基援沪导致基隆落入法军之手,基隆的煤矿也被法军控制,从而解决了法国海军燃料的问题。这使得法国军舰能够在台湾海峡自由航行,并大大增强了其侵略能力。法国在占领基隆后,每天能从基隆煤矿采煤280吨,足够为20艘舰艇提供燃料,极大地减少了法国的燃煤成本。法军因此能够在台湾海峡长时间保持强大的海上控制,增强了其进攻能力,使得台湾的防线更加薄弱。 第三,虽然中国在这场战争中是战败方,但法国在停战谈判中依然处于有利位置。由于基隆和澎湖岛落入法国手中,法国在谈判桌上提出了诸多苛刻的要求。法国坚持要求清政府批准并履行《天津简明条约》,并要求清朝撤离包括刘永福的黑旗军在内的所有驻越中国军队,才同意从基隆和澎湖撤军。如果没有刘铭传的失守基隆,法国即便在战争中失败,也不可能在谈判中提出如此不合理的条件。 然而,支持刘铭传撤基援沪这一决策的人则认为,刘铭传的做法是基于当时的战术需要,是集中兵力、强化防御并最终消灭敌人所采取的战略决策。 首先,在两次鸦片战争和中法战争中,列强对中国沿海的进攻往往采取集中兵力、逐个击破的战术。而清军通常采用分散防守的方式,造成了屡次失利。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刘铭传提出了用兵之道贵合而不宜分的原则,即集中兵力,在关键地点设防,增强防御力量。通过撤退基隆,刘铭传将有限的兵力集中于沪尾,使沪尾的防御力量得到了加强,改变了敌我力量的对比,最终为歼灭法军创造了条件。沪尾大捷不仅打破了法军切断清朝守军后路的计划,而且迫使法军无法从基隆调兵支援沪尾,最终被困在基隆,无法进攻。 其次,假如刘铭传没有放弃基隆,而是坚守基隆,法军可能会在基隆留下少数兵力以牵制清军,主力转而进攻沪尾。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沪尾的清朝守军能否抵挡法军主力进攻,仍然是一个未知数。而正是因为法军的主力被牵制在基隆,无法全力进攻沪尾,最终导致了清军的胜利。 最后,刘铭传的战略决策是在充分考虑台湾的实际情况、法军战略变化以及驻台清军力量的基础上作出的。他的撤基援沪战略,旨在保卫台北,稳固台湾整体局势,最终通过消灭沪尾法军,粉碎了法军企图通过从基隆和沪尾夹攻台北的计划。 综合来看,刘铭传的撤基援沪战略决策,虽然争议不断,但其深刻的战略意图和战术安排使得清军最终获得了关键胜利,也为后来的一系列战役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