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河南省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现场推进会在洛阳召开,总结全省学用“千万工程”经验成果,并安排部署下步工作。河南省副省长李酌出席会议并讲话。
本次会议,河南正式打出一张“王牌”: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先导区。
会上,河南省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先导区名单发布,名单涵盖的16个先导区覆盖平原、丘陵、山区等不同地貌,将成为政策、技术和模式的“试验田”。潢川县、嵩县、西峡县、新安县等10个县(市、区)为创制型先导区,中牟县、宁陵县等6个县(市、区)为培育型先导区。
笔者认为,本次会议标志着河南乡村振兴迈入先导区引领的新阶段。先导区不是概念,而是战法,是重塑河南乡村建设逻辑、打法和节奏的“超级引擎”。
先导区意味着什么?河南如何以“先导”之力带动全局蝶变?
关键时刻、关键部署!
4月9日的这次会议,绝非一场简单的总结部署,它是一次方向再聚焦、节奏再加快、打法再升级的信号释放。
首先,时间点很关键。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召开?
因为当前全国上下都在深入推进“千万工程”经验的落地转化,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寻找“复制浙江”的本地路径。作为农业大省的河南,既面临交答卷的压力,也面临定航向的机会。
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统筹县域城乡规划布局。顺应人口变化趋势,推动乡村全面振兴与新型城镇化有机结合”“促进城乡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一体化”的背景下,河南必须打出自己的“打法样本”。
特别是河南在“四高四争先”重大战略部署中,明确要求“必须创造高品质生活”“在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上奋勇争先”。
笔者认为,此次会议就是河南对中央部署全面提出的系统解法。以先导区为引领,以片区化理念为抓手,河南不只是在学经验,而是要创路径;不只是建设乡村,而是要全面“争先”。
其次,会议地点很有意味。
为什么选在洛阳?这不是偶然,而是有意布局。
洛阳是中原城市群副中心城市,近几年也在城乡融合、片区化推进乡村振兴方面做出很多探索。特别是洛阳兼具平原、丘陵、山区三种地形,是河南片区化推进乡村建设的缩影,具有很强的代表性。近年来,洛阳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乡村建设工作,持续加大工作力度,久久为功、不断探索,在乡村建设中摸索出了不少好的经验做法,包括高位推动、片区联动、组团带动等。
会议在洛阳召开,释放了一个明显信号:先导区,不只是农村的事,更是城乡统筹的事。乡村不能靠“村自为战”,也不能靠“农业农村局唱独角戏”,必须走向“城乡联动、部门协同、县域统筹”的大棋局。这正是洛阳的示范意义,也是先导区的核心逻辑。
第三,“推进”二字是动员令、作战图。
这次会议虽然叫“推进会”,但更像是全省层面的“战役誓师”:不再零敲碎打搞“试点工程”,而是以“先导区”为引领,统筹推进;不再仅靠项目拉动,而是强调政策引导、机制创新、系统集成。
这背后是一套全新的路径逻辑:不是靠单村“修修补补”,而是靠片区“组团突围”。河南过去的“千村建设”,正在向“先导引领”“片区组团”转型。
第四,提出了明确方向。
这场会议,对于县域、基层干部和“三农”从业者提出了提出明确方向:“千万工程”的河南化,不再停留在“有没有干”,而是进入“谁干得好”“怎么干快”“干完能不能复制”的新阶段。接下来谁跑得快、谁闯得狠、谁机制先行,谁就能在先导区这个“超级引擎”中占得先机。
先导区名单亮相,谁在领跑?
先导区肩负着“先行实验权”和“机制试验田”的关键使命。
此次会议公布了16个“河南省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先导区”名单,横跨丘陵、平原、山区等多种地貌类型,既有农业大县,也有丘陵小县,还有城乡融合典范区,体现了全省“类型全覆盖、模式多样化”的部署意图。
从这份先导区名单中,我们能看出什么?
我们可以从地貌类型和探索模式,来拆解这份名单的结构密码:
第一类,平原样本:破解“碎、弱、低”,走“整片推进”之路,代表典型:潢川县。
潢川县地处豫南平原片区腹地,是典型的农业大县,也是大别山革命老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全省“片区组团”助推老区振兴的先行探索者,潢川坚持把片区化作为破题抓手,依托“先导区”建设,在机制探索、路径构建和实践推进上,探索出具有地方辨识度的“潢川样本”。
潢川的优势,在于系统化推进、组团式作战,关键做对了四件事:
以片区统筹规划,重构发展空间格局。潢川创新构建“三区两带、六中心多点”空间结构,实现产业、资源、人口和公共服务的集聚融合;在东部、南部布局乡村振兴示范带,以6个中心乡镇为支点,打破行政边界、激活发展动能,推动从“点上示范”向“面上覆盖”跃升。
以片区统筹产业,打造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围绕“稻米、畜禽、水产、花木”等特色产业,潢川县依托农事服务中心,推动种养加一体、产供销融合。同步培育乡村振兴产业园、农业龙头企业等,建强村集体经济“造血源”,构建起村有主业、片有龙头、县有链主的产业组织体系,实现了产业增效、农民增收的双赢局面。
以片区统筹项目,推动城乡公共服务共建共享。潢川县把先导区作为一体化建设的“试验田”,重点推进高标准农田、五网同构、城乡公交一体化等基础设施建设,推动教育、医疗、养老等公共服务资源向片区延伸、向农村倾斜,全面提升农村宜居水平和群众幸福指数。
以片区统筹治理,构建协同高效的乡村治理新格局。潢川以“五星”支部创建为牵引,深化“四治融合”实践,推动片区内各村党组织共建、产业共育、事务共议、资源共享。通过片区联动和治理协同,打破村庄“单打独斗”的治理困境,构建起组织引领有力、群众广泛参与、多元力量融入的治理共同体。
潢川的经验,不仅为平原农业大县提供了借鉴样本,也为革命老区探索出一条以片区化推动振兴、以组团式推动共富的高效路径。
第二类,丘陵样本:打通“条块壁垒”,走“片区统筹+农旅融合”之路,代表典型:新安县。
新安县地处洛阳西北丘陵地带,是典型的“山水交织、丘壑纵横”地貌结构县。面对丘陵地区乡村振兴“村小散、地形碎、服务弱”等共性难题,新安县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契机,依托樱桃、丹参等特色资源和洛阳都市圈区位优势,探索走出了一条“分区发展、全域融合、压茬推进”的片区化振兴路径。
新安的创新之道,关键在于通过制度重构、产业联动、服务提升,在丘陵地带构建出“片区统筹、城乡协同、共建共富”的新范式。
突出特色产业支撑,打造“樱桃+农旅”融合新样板。新安的千年樱红农旅融合片区,大力实施“樱桃品种强育计划”,引进优良品种,配套奖补政策推动品种改良和标准化种植。同时,科技赋能促使种植管理向数字化、智慧化迈进,实现设施樱桃提早上市1个月,亩均产值6万—8万元。
更关键的是,新安注重三产融合,建设分拣交易中心、冷链物流、电商直播基地等延链项目,打造“赏樱采樱+节会集市+乡村旅游”一体化场景,用一颗樱桃撬动农旅文商多元融合,实现从“农业产业”到“产业经济”的跨越式升级。
强化制度保障,激发片区振兴内生动能。以推进机制为例,新安创新工作推进机制,设立乡村振兴片区推进专班,建立“片长制+链长制+结对帮扶”责任体系,全县形成抓片区、强产业、促融合的“一盘棋”格局。
第三类,山区样本:突破“散、远、弱”,走“集团作战”之路,代表典型:西峡县和嵩县。
作为山区大县的西峡县,曾一度受困于资源碎片、地形受限等结构性难题。而正是这一组“劣势变量”,却在“千万工程”经验激发下,成为西峡膛出山区振兴新路径的“破题密码”。
西峡关键在于做好了三点:
以规划为纲、以交通为脉,推动片区重构与资源集聚。科学编制片区发展规划,打造“菌果药旅”三产融合先导区,入选全省创制型先导区,带动四大特色产业片区和N个乡镇产业园协同发展。
以机制创新撬动治理与产业“双提效”。西峡县探索建立片区联席会议制度、五大片区建设专班,推动跨层级协同治理和资源高效统筹。同步引入专业化运营团队和社会资本,打造“企业运营+金融支持+市场运作”模式。
以产业为轴推进城乡共建共享。以中药制药、绿色食品加工为支点,把乡村田野变为“第一车间”,农户、合作社与龙头企业深度联结,村集体、产业园、农民共享产业增值收益。
西峡不仅在“组团发展”上形成集聚效应,还通过创新制度、生态优先、品牌赋能等手段,走出一条“生态经济化、经济生态化”的山区发展之路。香菇出口全国第一、猕猴桃亩均效益突破万元、山茱萸占全国产量一半,农业变产业、村落变景区、农民变股东,民富县强的图景正徐徐展开。
作为洛阳南缘的山区大县,嵩县不再“就村看村”、碎片推进,而是把“片区化发展”作为系统破题的总抓手,整体重塑山区振兴新格局。
嵩县坚持规划引领、系统谋划、强村带动、连片推进的整体思路,探索出山区县梯次连片、以点带面、八年建成、四年提升的振兴路径。此次入选的“环陆浑湖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先导区”,正是山区振兴由“点状突破”走向“系统蝶变”的样本。
嵩县突围的关键在于三点:
以全域规划重构空间格局、激活资源价值。嵩县将环陆浑湖片区打造为高端民宿、康养运动、亲子研学、生态露营等新业态聚集地,形成“一区多园、一湾一业态、一村一主题”的发展格局。主打丹参、柴胡等道地中药材,规划建设10万亩标准化基地,带动农文旅产业融合发展。
以机制统筹强化组织动能与要素协同。嵩县专门成立环湖片区建设指挥部,实行“书记挂帅、县长主抓、专班统筹、片区推进”的作战架构,创新建立产业党委、产业联合党总支、专项服务党小组等机制,推动组织体系向片区末端延伸。同时,通过财政资金撬动、平台公司运作、社会资本引入,构建多元投入、共建共享的发展格局。
以公共服务引领城乡一体、民生提质。立足片区紧邻县城优势,嵩县加快教育、医疗、养老等服务资源向农村延伸,推动城乡基础设施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管理。
如今的嵩县,不仅把“规划统筹”做到了极致,更在机制设计、产业布局、公共服务等方面形成了一套闭环系统。环陆浑湖片区正加速向“洛阳南部康养文旅首选地”跃升,一幅生态优先、产业赋能、民生共享的山区振兴新图景正徐徐铺展。
实践表明,西峡、嵩县已成为河南山区县深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探索县域片区化发展路径的示范样本。
先导区为何如此关键?
从政策逻辑、治理方式,到实施路径、资源配置,先导区背后透露的是河南对“三农”工作的系统重构。
第一,先导区意味着从“整村推进”向“片区统筹”的空间格局重构。
过去,乡村建设主要以村为单位——以“美丽乡村”“示范村”为基本单元,重项目、拼指标,效果往往“点上热闹、面上冷清”,资源也容易碎片化。现在,河南主动“跳出村看村”,把多个镇、村打包成片,突破行政边界,按照产业链、生态圈、流域带来统筹布局。这是对“千万工程”中“连片整治、全域提升”理念的深度学习和本地化转化。
比如西峡的“东西南北中”五大片区、新安的“一环一链三片区”,就是按照资源禀赋、发展基础、人口分布来科学划片,实现“镇村联动、组团开发”。这不仅有利于产业布局成链、基础设施成网、服务供给成面,更重要的是,为将来的“乡村片区治理”奠定了空间基础。
一句话,先导区不是某几个“村庄的试验”,而是以县域为单元的“一个区域系统的演练”。
第二,先导区意味着从“项目堆叠”向“多元融合”的建设方式转变。
早年“三农”项目实施过程中,常见的是“水利干一块、农业干一块、文旅插一脚”,各干各的、缺乏整合。先导区则强调“片区为平台,产业为核心,融合为方向”,坚持把“种养业+加工业+文旅业+服务业”嵌套推进,把“生产+生活+生态”统筹安排,打破“功能孤岛”,推动多元协同。
最明显的变化是,“农业项目”不再只是建个冷库、搭个大棚,而是要配套“育种+仓储+交易+品牌+物流+文创+研学”;“基础设施”也不是简单修路修渠,而是围绕片区经济主轴,科学选点、集中投入。
可以说,先导区带来的是“建设逻辑从拼KPI转向做系统”,本质是推动“从项目思维到系统思维”的转型。
第三,先导区意味着从“政府独奏”向“政银企社”共建共治的组织机制演进。
乡村振兴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光靠政府财政单兵突进,远远不够。先导区作为“政策试验场”,承担着机制创新的使命,它倒逼县乡两级探索出一套更加高效、更加社会化的工作机制。比如西峡大力引导金融、工商资本参与片区产业链建设,推动产业园区公司化运作、村集体平台化服务、能人多元化经营。这些创新,已经让“乡村建设”从过去的“政府包干”转变为“多元主体共建共享”的“合伙人制度”。
可以说,先导区为破解乡村振兴“钱从哪来”“怎么花得好”提供了河南方案。
第四,先导区意味着从“单点突破”向“制度先行”的治理模式升级。
先导区不只是“干得快、干得早”的地方,它更是“机制创新的责任田”。河南各地都在先导区上进行体制机制的压力测试,为将来“片区组团、城乡融合、全域推进”积累实践经验。
从这个意义上说,先导区不是乡村振兴的“单点工程”,而是“主战场、总平台、实验室”,它打破的不是哪一级的壁垒,而是河南对“三农”工作的系统重构。
先导区到示范区,河南下一步怎么走?
先导区是起点,不是终点。先导区的下一步就是示范区,意味着河南要走出一条真正可复制、可推广、可持续的乡村振兴路径。
笔者认为,河南下一步需要回答好三个问题:
第一,怎么从“先行样板”走向“规模复制”?
当前,先导区的最大意义在于“以点带面、以片带全”。但如果只是个别区域“冒尖”、若干产业“成形”,不能整体跃升、带动全域,那先导区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因此,河南需要把“系统设计”提前做实,把“复制机制”同步搭建。
比如,在地方探索基础之上,建立“片区复制模板”——明确片区划分逻辑、组织推进体系、政策资金包、基础设施标准、产业发展路径等五大“硬件”;同步建立“人才机制、金融机制、运营机制、绩效机制、治理机制”五大“软件”,实现从“项目施工图”向“区域作战图”转型。
还可以通过“先导区-重点区-拓展区”的梯度推进机制,让成熟片区经验快速推广、逐级复制,逐步实现从“局部突破”向“全域跃升”的转换。
第二,怎么从“硬件先行”走向“运营为王”?
在不少县域,乡村建设往往偏重基础设施,重“建”轻“管”、重“硬”轻“软”。但真正的乡村振兴,拼的是“内生运营能力”。先导区试点初期可由政府主导“搭台”,但后续必须推动社会力量“唱戏”,要引进市场化、专业化、长期化的运营机制。
这就要求各地从一开始就将“建与用”“建与养”“建与产”打通设计,推动“片区资产公司化”“运营团队市场化”“村庄治理平台化”。比如,引进专业乡建团队、村庄运营公司、文旅融合机构,把片区当成“企业来经营”“社群来共建”的产业共同体。
未来先导区的升级方向,不在于“建了多少项目”,而在于“有没有真正跑通一套运营机制”;不在于“财政补贴了多少”,而在于“有没有真正产生现金流、自循环、能滚动”。
第三,怎么从“碎片政策”走向“集成改革”?
要想让先导区真正发挥战略牵引作用,必须在制度设计上先行一步。河南需要推动“片区”成为政策集成、改革创新的平台——“财政、土地、金融、人才、治理”等政策不再是单项出台,而是为“一个片区打包赋能”。
比如,探索片区“要素统筹权”制度,赋予片区专班在财政整合、土地流转、项目统筹、金融授信等方面的优先权与主动权;推动“片区公司制”,鼓励将村集体、企业资本、农户资源整合为股份合作平台,实现多方共赢;建立“先导区实绩档案”和“片区治理积分制”,把参与片区建设的个人、组织、企业纳入一个正向激励的共建系统。
通过这样的制度创新,才能把一个个先导区,真正锻造成河南县域治理现代化、乡村全面振兴的“战略支点”。
总之,先导区不是又一个新口号,而是河南破解县域乡村振兴难题的制度钥匙,是在继承“千万工程”经验基础上的战略再升级。它背后体现的是路径的变革——从“拼项目”到“拼系统”;是认知的升级——从“抓建设”到“抓运营”;是治理的转型——从“行政主导”到“多元共建”。
如今,河南已经按下先导区“快进键”。下一步,各地拼的就是执行力、组织力、穿透力。谁能跑出片区组团的“河南样板”,谁就能率先迈进城乡融合发展的“快车道”,为全省乃至全国交出一份真正有价值的乡村振兴答卷。
作者:乡村振兴传播大使、中原农谷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 杨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