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剧”《烟火人家》如何让观众不“弃剧”？
2024年3月13日刊| 总第3539期
《烟火人家》是近期剧集市场上值得复盘的一个样本。
从远处看，这部剧最显眼的标签是：女性群像、家庭剧。
可女性群像剧已经逐渐在市场上失宠了，标签化的“独立女性”成群出现，斗倒的渣男一个接一个，观众实在审美疲劳了。
而家庭剧，除了像《人世间》这般有严肃文学打底的大体量项目胜出，多数都陷入了“高收视、低热度、低讨论度”的怪圈。
凑近了看上几集，又会感觉《烟火人家》的风格对观众着实不太友好，它不是“癫剧”，但是妥妥的“气剧”，就李衣锦（马思纯 饰）在男友家被逼跨火盆、喝鸡血的遭遇，以及母亲对她的全方位控制，分分钟能把观众气到吐血。
腾讯在线视频影视内容制作部副总经理黄杰在研讨会上说，最开始接触这个项目时，非常担心它的市场前景。总台影视剧纪录片中心副召集人夏晓辉直言，审片时，很担心剧集的表达会引发不同的看法和舆情。
但《烟火人家》在播出效果上证明了自己。黄杰说，这部剧的后劲儿很足，很多剧在播出结束后热度会直线下降，而这部剧播完后热度和播放量还在持续增长。剧集的主话题微博阅读量高达16.7亿，在抖音有超过73亿次的播放量。
那么，《烟火人家》是如何在浑身不利因素的情况下完成突围的呢？在日前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办的电视剧《烟火人家》的研讨会上，我找到了答案。
首先，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打破常规。
放在家庭剧的坐标系里，它没有塑造以往那种受苦受难充满大爱的女性形象，即便本应最传统的大家长乔海云（宋春丽 饰）也没有丝毫传统女性的影子，孟明玮（徐帆 饰）在遭遇上最接近，但因为有对女儿过强的控制欲，她身上缺少光辉。
清华大学教授尹鸿认为，家庭伦理剧很长一段时间是男权本位、长者本位，长者代表着家庭的轴心，团圆是家庭的归宿，女性作为受苦受难的殉道者形象出现，而《烟火人家》里的女性形象各有特点。
北京大学电视研究中心副主任吕帆也提到，这部剧里每个女性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态度。
从都市剧或女性剧的角度来看，《烟火人家》也没有走之前爆款剧女性人设的路子。相较于那些开场即满级、在家庭事业上无所不能的女强人，李衣锦实在太普通、太无助了。她能给人以代入感，但无法带给观众爽感。
面对男友家人的刁难，她没有爽剧中即时扇出一巴掌的勇气和能力；面对父亲职责近乎缺席、母亲试图包办一切的家庭困境，李衣锦没有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哥或大姐；遭受爱情打击，独自一人游荡他乡，她也没有“偶遇”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
吕帆说，这部剧其实讲的是“寻路”：你能不能找到自我突破人生困境的道路，能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能不能在经历风霜之后依然找到回家的那扇门。
孟明玮也不是之前流行的“恶母”，她不是一个工具人，而是有着令人唏嘘的遭遇。就像青工委秘书长胡杰所言，《烟火人家》没有把子女的困境统统甩锅给原生家庭，展现代际矛盾与冲突写实又不刻意，塑造紧张母女关系又能关怀到每个个体独特的成长经历与人物命运。
《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也注意到了孟明玮人设上的出彩点：她为什么过度关注她的女儿、她的妹妹们，甚至她的母亲，因为当她被自己隐匿到跟其他人的关系之后，就失去了自我，只有重建自我认知，才能走出黑暗区。
其次，多元叙事、多重视角适配不同口味的受众。
《烟火人家》的讨论度从何而来？如果说一开始观众讨论的还是“孟明玮简直就是我妈本妈”，孟菀青（梁静 饰）和陶姝娜（孙千 饰）就是人间理想型母女关系，那么紧随其后的陶姝娜和张小彦（陈靖可 饰）的爱情故事则彻底赢得了CP粉的追捧，也引爆了话题。
研讨会现场，不只一位专家表达了对陶姝娜的喜爱。社交平台上，即便是没有看过这部剧的人，也经常会刷到这对CP的混剪。就连他们的直播连线和线下活动，也热度惊人。
专家喜欢探讨李衣锦和孟明玮紧张母女关系的成因，就像著名文艺评论家仲呈祥评价明玮“从痴有爱，则我病生。”有些观众太爱看孟菀青和陶姝娜的相处日常，CP粉则陷在智性恋的组合里“嗑生嗑死”。
谁说家庭剧在社交平台上没有出路？总制片人杨晓培讲了六个字：当下性，前瞻性。当下性体现于提供给观众的情绪价值，前瞻性表现在剧集的立意和话题不过时。
也正因如此，《烟火人家》虽是“气剧”，但很多观众并不愿弃剧。当人们看了闹心的剧情后，总会有人间理想型母女出来舒缓情绪，有甜甜的恋爱戏份让你欲罢不能，不知不觉看到最后，闹心的部分也有了解决之道。观众不再恐慌与愤怒，剧集也完成了价值表达。
复盘下来不难发现，《烟火人家》是女性群像、家庭元素、爱情元素的混搭体，难得的是每个元素各司其职，在立意表达、热度值和讨论度上发挥着自我优势。但这只是一个局外人的“执果寻因”。
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剧集创作和精准营销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排列组合，只有把每个部分都做到位了，才有可能在播出后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杨晓培说，我们要让大家看到一个真实的生活状态、真实的家庭结构。其实每个家庭都有或苦或甜的生活状态，创作者要敢于呈现撕扯，但不能不给解决办法。观众在这部剧里看到了生活的琐碎，看到了一地鸡毛，但也看到了光和希望。
【文/许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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