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军统内幕,对吴敬中这个人有一定了解的人,看电视剧《潜伏》都会感到有些奇怪:戴笠坠机,对吴敬中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吗?为何吴敬中表现得又震惊又难过?
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也真是保密局天津站站长,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用笔者多介绍。
我们看文强、康泽、沈醉、程一鸣、李俊才等人的回忆文章,就会知道从复兴社特务处时期开始,郑介民跟戴笠就明争暗斗,而毛人凤则算得上戴笠的“衣钵传人”,所以戴笠毛人凤的“江山帮”和郑介民的“广东帮”势不两立,双方一直争斗到郑介民晋升“国防部次长”才算告一段落。
看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问:郑介民不是“海南文昌三郑”的老大吗?他怎么组建了一个广东帮?
这还真得解释一下:文昌县(市)现在确实属于海南省,但在郑介民出生的时候,文昌县却属于广东省,所以郑介民的籍贯是“广东省琼州府文昌县文教镇宝芳乡下水村”,郑介民在“广东省立琼崖中学”上学的时候,就参加了孙中山组织的琼崖民军,在老蒋眼里,他也算老资格了。
沈醉在《军统内幕》中回忆:“从戴笠死后,在这个特务集团中,以郑介民为首的广东派,以毛人凤为首的浙江派和以唐纵为首的湖南派,争权夺利的斗争非常激烈。他们表面上一团和气,骨子里却水火不相容,直到相互残杀。郑介民是海南岛人,却长得和体格魁梧的北方人一样,黝黑的面孔上整天带着笑容。他经常爱穿挂满勋标的笔挺军服,神气十足,乍一看去,俨然是一员正式军官。”
《风筝》电视剧演得很好,但有一点确实错了:郑介民在军统时期就已经铨叙中将,笠是铨叙少见挂中将职务军衔,所以郑介民很喜欢穿军装,戴笠不但自己不喜欢穿军装,而且十分讨厌下属穿军装,郑介民军装笔挺,也是在“恶心”戴笠——黄埔二期的郑介民1943年2月10日正式晋任陆军少将, 1944年2月升任军令部第二厅中将厅长,而戴笠直到1945年3月8日,才与孙立人等人从步兵上校晋升为陆军少将。
戴笠和毛人凤是一伙的,毛人凤和戴笠的能力和为人却有很大差别,戴笠活着,郑介民只能屈居军统老二,戴笠一死,郑介民就成了老大,按常理推断,这对吴敬中来说,应该是绝对的好消息:其一,吴敬中的贪污就不会有人深查了;其二,郑介民跟吴敬中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是同学,郑介民当中苏情报所中方所长的时候,还把吴敬中调去当了总务科长,两人关系很铁。
沈醉在《我的特务生涯·戴笠之死》中回忆:“戴笠一死,他们这些在南京、上海的负责人就可以大发横财,不用担心戴笠让他们交出接收的日伪财产了,所以各个心里都很高兴。”
吴敬中跟南京、上海的特务头子一样,也没少发“接收财”,所以戴笠坠机对他应该是个好消息,但吴敬中确实高兴不起来:不管是郑介民当局长,还是毛人凤接班,都没有吴敬中的好果子吃。
如果把戴笠毛人凤比作走兽、郑介民比作飞禽,那么吴敬中就是蝙蝠——我们上小学时学的蝙蝠的故事实际是有典故的:“凤凰寿,百鸟朝贺,惟蝙蝠不至。凤责之曰:‘汝居吾下,何倨傲乎?’蝠曰:‘吾有足,属于兽,贺汝何用?’一日,麒麟生诞,蝠亦不至。麟亦责之。蝠曰:‘有翼,属于禽,何以贺与’麟凤相会,语及蝙蝠之事,互相慨叹曰:‘如今世上恶薄,偏生此等不禽不兽之徒,真乃无奈他何!’”
课文里的蝙蝠是在禽兽打架的时候左右逢源两头投靠,谁占优势就站哪边,假面具被拆穿后,禽兽都厌恶它,于是蝙蝠就只能夜间出来了。
吴敬中按理说是应该站在郑介民一边的,但是在当中苏情报所科长期间,却主动投效戴笠(这件事笔者多次讲过,就不再复述)并在戴笠的漱庐吃了一顿好饭,然后就从上校科长调任军统局东北区区长,并跟戴笠的嫡系沈醉过从甚密,沈醉在回忆录中多次称吴敬中(原名吴景中)为“很要好的朋友”。
任命大区区长或省站站长,只有戴笠才有那个权力,吴敬中先后担任西北区区长、东北区区长,后来又调任天津站站长,这应该都不是郑介民的意思。
吴敬中“背叛”了老同学郑介民,郑介民当了军统局最后一任局长和保密局首任局长,吴敬中有没有跟他“重归于好”不知道,但毛人凤对“叛徒”的厌憎却是写在脸上的。沈醉在《军统特务头子戴笠的继承人毛人凤》中描述:“毛人凤最毒辣的一手,是在全国快解放前保密局逃往台湾的时候,不少叛徒比一般人都害怕,争先恐后急于要走,他却偏偏把这些人留下来,不准他们去台湾。有些叛徒一听到叫他们留下,不让去台湾,甚至跪下去哭了起来,他还是不答应。当时许多大特务连家里的老妈子都坐上飞机跑了,而这些人却眼泪巴巴地准备当俘虏。甚至一些替军统拼死拼活干了多年的老叛徒,最后也被他甩下了一批。”
不管吴敬中有没有跟郑介民修复关系,吴敬中这只“蝙蝠”,在毛人凤当上保密局第二任局长之后,逃走都没有希望了——所谓去执行“海峡计划”,那只是电视剧的演绎,所以后来余则成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吴敬中,因为吴敬中刚到南京就被毛人凤抓了起来,关了一年左右,由《沉默的荣耀》中那个“建丰同志”出面作保,才丢了军籍去香港做生意。
小蒋出面作保,当时名义上管辖“国防部保密局”的“国防部次长”郑介民没有出面,读者诸君当然知道为什么——吴敬中在电视剧中左右逢源,但在真实的历史中,他这种两头押宝的行为,最后肯定是要吃一些亏的,读者诸君肯定也会猜想:如果吴敬中一直追随郑介民,是不是能到“国防部”当一个二厅副厅长?小蒋掌控全部特务机关后,会不会对老吴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