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今天看剧了么?
在将近九年的等候之后,带着对白月光尤其高的期待,我终于又看上了德扎。这九年里,曾在一场又一场的个人con或者德剧gala里听到德扎的单曲或者组曲,但真的看到了音乐会版音乐剧,沉浸在全体演员和乐手讲述的完整故事中,体验真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没有了舞台布景,但舞台中央的钢琴,加上环绕周围的乐团,把莫扎特和Levay的音乐凸显了出来;虽然歌曲的演绎不像演唱会的明星那样炸裂,但每个演员都在全心讲述自己的心迹,诠释自己的角色,让观众沉浸在Kunze用心创作的“两个莫扎特”的故事中。
这个故事的核心,无疑是被观众昵称为“三毛”的萨缪尔·伯茨饰演的沃尔夫冈。他有着邻家男孩的外形,小太阳般的奕奕神采,用精湛的演技和动人的歌喉塑造人性化的莫扎特——沃尔夫冈的喜怒哀乐。对我来说,他的沃尔夫冈不止是情感上的深深触动,更让我能够进入沃尔夫冈的内心,从德扎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的人生。
“我,跟莫扎特?哈哈哈哈……”三毛接受叨叨音乐剧的时候,每当我拿他的个人经历、想法和莫扎特对比,他都会先不可思议地大笑——我等凡人离莫扎特只能更远——但三毛也会认可剧中的沃尔夫冈,作为莫扎特的人性,与台上饰演该角色的演员、他自己、乃至观众的映射是德扎主要的创作意图。Kunze曾讲述,因为在工作中经常见到合作的艺人为盛名所累,需要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个跟真实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傀儡”而苦恼,所以在舞台上创造了一个人性的沃尔夫冈和那个棉花娃娃般的阿玛德;Samuel也认同作为演员,他在观众面前需要表现出一个和自我不同的“演员Samuel”;进一步推广到我们每一个人,谁不曾在生活中遇到同样的“错觉”?
当自身努力赢得的成功被归功于曾接受教育的母校,或者真心对他人付出赢得的认同被归因于外貌,或者冒着风险取得的盈利被视作金钱的胜利,甚至因为简单的性别、家乡被打上标签,不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一个个死板的棉花娃娃代表了?类似的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甚至,进一步地,人们还会基于那个外在的“自己”被提出要求,就像一个老段子说的:摄影论坛上一名作者发表了一张精彩的照片,下面就会有一堆人来问是用什么相机和镜头拍的,而不是问作者是怎么构图、用光的——人自身的个性和独立很容易被完全忽视,就像利奥波德和科洛雷多对莫扎特做的那样,使得每个人都受困于一个个或大或小、形态各异的棉花娃娃。
反之,剧中“凡人”的沃尔夫冈,纵使天赋盖世,也经历着我们所需要承受的一切,甚至更多:祸害的代际关系,PUA的老板,打鸡血的合作者,吸血的丈母娘,嫉妒的同僚,仇强的社会……那么普世的烦恼,让他不世出的才华和不朽的追求显得尤其孤独。德扎通过剧情的设计、歌曲的感动和主角的演绎,实现了舞台上下的共情,使得观众每每与沃尔夫冈一起发问:人怎样才能摆脱自己的阴影?为何你不能爱我真实的模样?
这些问题,看过德扎的观众都会产生,但是Gil执导的这一版德扎,我想在努力尝试帮助观众找到答案。首先是马飞雷塑造的爸爸利奥波德,很多观众都给出了“苦”的评价,但正是这个苦,构成了角色浓厚的底色——当男爵夫人娓娓道来星星上的金子的故事,观众都希望王子能得到自由,进而追求到星星上的黄金,却鲜有关注到建造魔法花园的国王,也就是利奥波德的故事。他是否曾经也是神童?他是否也曾有过梦想?他是否也曾经坚持自己的音乐风格?科洛雷多和历任主教是怎么对待他的?这一切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是“苦”就是答案。马飞雷在演唱《你要心坚如铁》时,清晰地展现了爸爸对世界的满满恨意,和对儿子的深深担心。还有比利时男孩Tim饰演的科洛雷多,他是对莫扎特很粗暴,但是他对像狗一样忠于自己的阿科伯爵也一样粗暴;跟粗暴同样真实的是,他阅读莫扎特的乐谱的时候那种洋溢的喜爱,这种喜爱甚至洋溢在"求问上帝"和"争辩捷径"的两首歌中。
利奥波德的苦,科洛雷多的喜爱,这样的微妙呈现,也许削弱了全剧矛盾的戏剧性,但也把他们对莫扎特的情感的基础呈现了出来——爱。寄寓于担心的爱,克制不住占有欲和控制欲的爱,固然是有缺陷的,按照现代标准可能应该说是残疾的,但是谁又能给出完美的爱呢?谁又值得获得完美的爱呢?纵使小康爱沃尔夫冈如他所是,可当他的自我和她的旅行发生冲突,她不也会生气、离开。相对的,莫扎特创造完美的音乐,却并不创造完美的爱,他也会让父亲、科洛雷多、小康失望,成为了他们各自痛苦的来源,就像现代相爱的人们一样,日常互相伤害、互怨互艾,好心办坏事。
“为何你不能爱我真实的模样?”这应当是一个得到回答的疑问,而不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因为反问只是指责,这样的指责无异于利奥波德和科洛雷多对沃尔夫冈的那些指责,只有真正追问这个问题,去寻找利奥波德的苦,才能跟不完美的爱和解。对于这个问题,利奥波德、科洛雷多,乃至我们在生活中会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答案。德扎只是在舞台上揭开了答案的一角,对我们来说,生活中的答案无疑是更加值得追寻、思索的。
而对于“如何摆脱自己的阴影”的问题,我也曾武断地认定小阿玛德就是沃尔夫冈无法摆脱的阴影,从而陷入自我矛盾之中。但是这一版德扎里面,化简的舞台、道具和表演细节,反而突出了一件事情——沃尔夫冈总会回去谱曲,不论是玩骰子、打台球、斗主教还是陪女友,沃尔夫冈总会回到阿玛德身边去谱曲。三毛也反复强调,沃尔夫冈本身和动机是想要创作不朽的音乐,这点他和阿玛德是一致的,所以固然阿玛德耗尽了沃尔夫冈的生命,那也是他在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在耽误他“成为自己”。
“阴影”不是小阿玛德,那又会是什么?我会思考,让沃尔夫冈痛苦的到底是什么,纠缠他的梦魇到底是什么——是身边所有的人对他的评价和期待,爸爸、主教、姐姐、丈母娘乃至妻子、男爵夫人。正是这些评价和期待造成了沃尔夫冈和阿玛德的对立,大家都希望莫扎特永远是那个任自己摆布的棉花娃娃,可是显然的,沃尔夫冈不愿意成为任人摆布的棉花娃娃,没有任何人能够胜任一个任人摆布的棉花娃娃,也没有任何一个任人摆布的棉花娃娃能成为杰出的艺术家。
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视角看莫扎特,就像一盏灯泡照亮了他,那就必然产生阴影,不同的人也会产生不同的阴影,这些阴影本身是无法调和的——爸爸和伯爵夫人,妻子和丈母娘都会要求他做完全相反的事情。莫扎特在追逐这些阴影的旅程中倒下了。而当三毛面对观众、雇主、朋友、伴侣等身边不同的人不同的期待,却可以坦然说出会去努力但是不指望达成每个人的期待;要接受自己可以犯错误,而不是像剧中沃尔夫冈一样因为没能符合其他所有人的期待而导致自己的崩溃。真是令人羡慕和钦佩的健康精神状态。
当终场曲再度唱响“人要如何获得自由,如果从来不曾摆脱自己的阴影?”,我会觉得已经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回答:人要获得自由,就必须摆脱想要满足每个他人的执念,摆脱他人给自我投下的阴影,这样才能自由地追逐自己内心的梦想,追随那个无惧也无视旁人、专心做自己的阿玛德。而对于我等凡人,我们本不能指望任何人爱完整的自己,只有自己可以也应该去爱那个完整的自己。
文中剧照来源:上海文化广场
摄影:郑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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