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初选阶段的选情,预示着特朗普代表共和党与现任总统拜登再次对决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作为美国历史上最年长的总统,拜登81岁,而发誓要“夺回国家”的特朗普77岁。有关今年大选的多项民调显示,超过60%的受访者希望他俩都别再选,但这两位40后仍在斗志昂扬地上演“老冤家”的政坛大戏。这会是美国老一代政客最后一次“终极对决”吗?美国新一代的年轻政客为何迟迟没有在两党中占据重要职位?就连一些美媒都忍不住在问。
仅就总统选举这个层面而言,二战以来,民主党本来是有年轻政治精英入主白宫的先例和传统的,肯尼迪、克林顿、奥巴马都在40多岁时就成为美国总统。其中的60后奥巴马2008年大选时47岁,利用美国选民对金融危机、“两场战争”和共和党的强烈不满碾压党内外对手。奥巴马在民主党内“插队”,硬是把拜登、希拉里这些40后大佬挤在身后。2016年大选时希拉里信心满满准备接班,不料却败给共和党内新杀出来的特朗普。到了2020年,民主党只能搬出在资历、经验、名望上能够对抗特朗普的拜登。有影响力的政治后生力量在民主党内愈发“可遇而不可求”。
而在共和党内,特朗普凭借右翼民粹的招牌和敏锐的政治嗅觉迅速崛起并长期“霸屏”。2016年和2024年两次大选,共和党内均涌现出一批年轻的竞争者,但这些人都难敌特朗普的攻击力和“品牌效应”。极端反华的联邦参议员克鲁兹、卢比奥等仍被认为“不够民粹”,刚刚38岁的印度裔商人拉马斯瓦米根基尚浅,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被特朗普猛烈打压却不敢与其决裂,而前副总统彭斯、新泽西州前州长克里斯蒂等建制派的“反特朗普”路线根本行不通。美国前常驻联合国代表黑莉决定继续参加共和党初选,并试图凸显自己的年龄优势。但从目前看,黑莉的建制派标签、女性和少数族裔身份很难帮助其抗衡特朗普。
美国两党年轻政客在近几次大选中“沉沦”,与美国政治极化、初选制度设计等也有一定关系。两党政客没有底线的恶斗和舆论渲染,让双方基本盘选民“互为敌人”,都感到输不起。民主党选民认为拜登是党内“唯一击败且将再次击败特朗普的人”,而另一方则认定只有特朗普及其领导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运动才能“提振经济、结束海外冲突、捍卫边境安全、维护保守价值观”。两党成员和选民都需要有足够影响力、符号化的候选人,因此对于作为现总统和前总统的拜登和特朗普而言,现在年龄不是问题,不拼才是问题,不赢才是大问题。
资历、人脉、财富等方面的要求让美国老年政客得到偏爱,特别是在总统和国会参众两院党派领袖等职位上尤其如此。但另一方面,如果从美国国内更广泛的政治层面来看,其政界新老交替也一直“在挣扎中”进行,比如每次选举都有一批年轻人当选国会议员、州长和州议员,一些有意跻身政坛的财富新贵中也不乏年轻面孔。
推动这一趋势的是美国人口的世代更替。在2021年,美国的“X世代”(1964—1980年出生)、“千禧世代”(1980—1996年出生)、“Z世代”(1997—2012年出生)人口总数占美国人口的比重已超过60%。这个庞大的人口基数和选民群体,必然会“孕育出”美国年轻一代政治人物。与“婴儿潮”一代(1946—1964年出生)占比很大的“老白男”相比,新的世代种族多元化、价值观多样化和女性占比上升等趋势都更明显,出生在海外的新移民比重也不小。这些变化总体上有利于民主党扩大选民基础,并迫使共和党也积极争取和吸纳更多少数族裔和女性。未来美国出现70后、80后总统、女总统以及再次出现少数族裔总统的可能性都会上升。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加速演进,美国和世界的关系正经历重大变化。拜登和特朗普出生在二战结束前后,童年经历美国的“黄金时代”,中年见证美国赢得冷战,老年时眼看美国在享受“单极时刻”后的盛极而衰,进而心生焦虑,尤其容不得其他大国后来居上。这两位40后党派不同、主义不同、风格不同,但在固守冷战思维、维护美国霸权、竭力操控世界上却没什么不同。
新一代的美国政客,尤其是可能角逐未来美国总统选举的政治人物,是霍利、科顿这样固执保守冷战思维者,还是加州州长纽森这样的理性务实派,抑或是企业界和商界的“马斯克们”,现在尚难预料。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即在俄乌冲突、巴以冲突延宕不止,集团政治、大国对抗愈演愈烈,“脱钩断链”“筑墙设垒”大行其道的当今世界,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作用依然十分关键。世界处在是走向更多战乱、全面冷战,还是停火止战、悬崖勒马的关键十字路口,2024年美国大选的赢家选择何种战略和政策事关重大。这个选择留给后世的是什么,新一代美国人承接的是照亮前路的火把还是引爆世界的火药桶,不仅关乎美国自身,更关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