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在内蒙赤峰敖汉旗,考古发现兴隆洼遗址,后来又在相距不远之处发现兴隆沟遗址,它们都被称为“兴隆沟文化”。
在这些遗址中,考古挖出几千粒炭化粟黍,经过黍粒同位素测定、遗址科学断代等综合判断,证实它们距今绝对年代为7670—7610年前,且中外其他黍与之基因同源。
据此,证实黍起源于中国,而非西方所说的西亚。由于古今人类社会之中,无论文明如何璀璨,科技如何发达,都逃不过最基本的“吃饭”问题,因此中国黍被驯化成熟后,兼之黍适合干冷地区,于是黍就向西传播,故而中国以西很多遗址之中都有黍。
问题在于:随着越深入的研究中国黍,研究中国以西各大上古遗址中的黍,却带来了一个新问题,就是越研究中国“黍”、西方历史就越被质疑,乃至西方历史叙事有被颠覆的可能,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于中国以西很多遗址中都有“黍”,于是过去西方学者都对这些“黍”有过断代,但新世纪后中外研究发现,其中存在诸多重大错误。
首先,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学部主任王巍曾指出:中国曾利用DNA技术研究西亚黍、欧洲黍,与中国黍基因同源,但“原来号称有6000多年历史的西亚的黍,年代都不早于4500年,因为原来估计的年代就差别很大”。
至于欧洲匈牙利的黍,原先认为具有5000年历史,但严格检测之后只有3500年的历史,都被高估了1500年以上。
其次,今年《中国科学》发表了《公元前第二千纪以来东欧平原西南部黍作物的利用》论文,对罗马尼亚的巴亚-因穆基遗址和多布若瓦茨遗址里发现的黍进行了碳十四检测,结论是“虽然黍粟遗存常出土于欧洲5000BC年以前的遗址地层中,但其测年结果均晚于1600BC”。也就是说,罗马里亚黍的年代被高估3400余年。
第三,2020年西方学者论文《新AMS碳十四测年数据追踪了黍种植的传入与传播及史前欧洲农业变革 》指出:在号称“公元前6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早期地层”,检测到的欧洲黍年代距今不超过4000年。
与之类似的论文还有不少,都是在号称更古老的遗址中,检测到的黍却很“年轻”,普遍比号称的遗址年代年轻数千年。
显然,西方在黍的断代问题上存在重大错误,将黍的年代普遍高估了数千年。其中,以前西方一本正经的论文考证出“黍源于6000年前的西亚”,为何他们写论文、下结论时,没有严谨的做一做科学测年呢?
按照正常思路,既然该土层中的黍断代错误,那么过去对该土层的断代理应存在问题。也就是说,以前认为该土层为距今6000年,但检测出黍只有4000年,那么该土层应该只有4000年,这样才符合正常逻辑。
但问题是:如果以科学检测的黍的年代为土层年代,那么西方历史叙事显然就会出大问题,整个年代框架就要重新构建,西亚欧洲等遗址的断代要普遍下调2000年左右,比如苏美尔文明史就要下调1500多年,就是始于3500年前了,那么能这样吗?如果不这样,该如何解释呢?
对于“黍”断代的错误问题,如今学界给出的答案是“晚期混入”,就是虫子打洞,让晚期的黍粒通过“虫洞”混入到了早期土层。总之,以前对遗址的断代没有问题,黍的断代错误是特殊情况造成的,黍的断代错误不影响遗址断代。
比如,上文《公元前第二千纪以来东欧平原西南部黍作物的利用》指出:距今6000年前的土层中还出土了一些小麦,西方检测结论是公元前4336—4224年,与过去主观臆断的年代基本一致,唯独里面的黍年代都不超过公元前1442年。
一切看起来都很“科学”,都是“科学结论”,但其中诸多巧合依然让人费解:为何西亚和欧洲的虫子总是如此“调皮”,总是让黍混到更古老的土层中?到底是虫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甚至,匈牙利黍和西亚黍为何不约而同的混入到1500年前的土层中?
最后,虽然黍的断代错误问题,如今看似已有“科学解释”,但这种解释显然还有些苍白,原因很多,笔者简单谈两个与之相关的:
首先,以黍的年代为遗址土层年代,将西方对苏美尔、古埃及的年代下调,那么虽然它们的历史将不再悠久、不再神奇,但却将更符合生产力原则,很多缺乏演化链的、突然出现的“原创”发明也就有了外部传入的解释,总之下调年代的确让人对其祛魅,但却会变得更为真实可信一些。
其次,以黍的年代为遗址土层年代,西方无法承受这样的断代结果,因为这将直接摧毁西方构建的历史框架体系,西方中心主义构建的历史优越性也就会轰然倒塌,所以西方可以丢弃黍的断代、承认其断代错误,但不能否定遗址断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