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卡卡
编辑|卡卡
《——【·前言·】——》
1950年6月,一声枪响划破台北的黎明,一名中年男子被枪决后悄然入土,无人知晓姓名。棺材无牌,墓地无碑。他没有亲属送行,没有遗书遗像。
此人后来被证实是在抗战与解放战争中多次出入敌后,拯救上百人生命的地下情报员——陈宝仓。
台北刑场的无名之死
1950年夏,台北马场町刑场内,一批死囚等待行刑。当天共执行三人,其中一人记录为“黄姓男子”,无真实姓名、无户籍证明。执行档案上显示:“拒供,行刑。”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此人正是陈宝仓。
早在1949年底,陈随数位地下党员一同赴台执行任务,负责接应策反军官、疏通情报线。他隐姓埋名,从未与大陆通信,也未写下只言片语。直到1950年春,台方破获“吴石案”,数十名大陆情报人员相继被捕。他在一场突袭中被逮,关押于建成院。
从被捕到行刑,不到40天。他始终拒不吐露真实身份,也未供出任何同伙。法庭记录显示:“中年男性,身材中等,拒绝交代个人信息。”档案上,他始终是“编号C3-14,嫌疑人,无名”。
6月10日,马场町刑场外围戒备森严,军车驶入后封闭现场。行刑时他未说话,只在点名时略微点头。枪响后,军医确认死亡,遗体装入无标识棺木。埋入第七段空地一角,档案注明:“无亲属,无名,处理完毕。”
这一刻,他的名字彻底消失了。
七十年后,台湾人权馆公布一批老档案,其中一页手写稿上备注:“第三名枪决者,经后查,实为大陆地下党员陈宝仓。”那一页文件已泛黄,红笔圈起的名字几近褪色。
台北一名研究人员后来回忆:“当年没人知道他是谁,更没人知道他曾参与过那么多重要行动。”
救过百人却从不留名
时间回到1938年,武汉会战最艰难的日子里。日军密集轰炸沿江地区,数十万人逃难,铁路瘫痪,航道中断。武汉三镇成了一锅沸水。
此时的陈宝仓,负责战时交通与疏散调度。身穿旧军装,挂一支短枪,手中常握名单,奔走于码头、电报局、医院之间。他在黄鹤楼下设立临时调度站,组织从汉口撤往长沙的物资和人流。
五天内,他调出七艘船,优先转运伤员与妇孺。每船出发前,他都站在跳板口核对人数,确保无漏人。日军飞机数次低空掠过,江面炮火不断,有人劝他离开,他摇头说:“名单没过,我不走。”
其中一艘船被水雷击中沉没。他带人下水,救起近十人,嘴唇冻紫,浑身颤抖。第二天,又带另一批伤兵上船。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调令、表彰名单上。只有船工记得:“那个穿旧军服的,不吃饭,一直在写东西。”
此后他调往广西靖西山区,接应游击队和后勤线。那是无人区,山高林密,无路无桥。他带人肩扛步枪、食盐、药品,从防城港步行三天两夜送至游击部。沿途绕过日军据点,穿越原始森林。迷路时靠太阳定方向,夜晚在野外宿营。
一次运输途中,同行者被毒蛇咬伤,他用小刀划开伤口吸毒液,再背人走出山口。他从未留下任何物件,队伍中人只记得:“他沉默、不抽烟、不留名。”
桂林失守前,他又潜入城中,救出滞留医院的数十名重伤兵。装进棉花车、菜篮车,一次转运四人,送至安全区。行动完成后不见踪影。
抗战胜利后,陈调入中央特科系统,负责东南沿海情报站建设。1949年秋,他赴台前,只留下一句:“若成功,不必说我;若失败,也莫念我。”
他最终没能回来。
他的事迹,至今未见完整记录。
一个没有登记的人
陈宝仓被枪决那天,台北城下着小雨,雨水打在草地上,很快渗进棺材边的泥土。他被装进一口无标记的木棺,推入马场町第七段空冢区。没有送别,没有登记。他生前没有身份证,死后连编号都是假的。
他被关押的那段时间,没有留下任何供词。他不承认自己是中共地下党员,也不承认任何任务。他连名字都没有说。他的口供只有几句:“不知道”、“没记住”、“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审讯官用尽所有手段,从软劝到重刑,还是没得出有价值的信息。
负责看守的士兵说,他不像其他犯人那样喊冤、咒骂、崩溃。他每天坐在墙角,不吵也不睡,饭端来吃完就还碗,脸上没有表情。有一次送水进牢房,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一愣,后来回忆说:“那眼神像看穿了你,又像完全没看到你。”
他没有申诉,没有辩护,没有要求通知家属。律师只象征性地问了几句程序性问题,他不回应。法庭只开了一次短暂审理会议,确定为“涉密严重,危害程度高”,直接定罪,走的是“例行快审”程序。记录上连真实姓名一栏都空着。
枪决后,他被归类为“黄姓男子,身份不明”,遗体送往台北市第一公墓空冢区掩埋,连石碑都没立。棺木表上贴了张破纸,写着“6月10日,第3号”。五十年后,清理公墓时,这片区域已经难以确认具体埋藏位置。
同时,在大陆,他也没有被写进烈士名册。
1949年末,原中央社会部对仍在台的地下人员进行登记备案,陈宝仓被列为“C.B.C.”,任务栏注为“中线联络人”。1949年12月,他最后一次通过无线电发送电文:“对接成功,转移中。”此后再无信号回应。
1950年3月,组织内部将其列为“失联”。彼时尚不知吴石案暴发。到6月,一份由福建系统呈报的简讯中提到:“可能有人员失踪。”但因缺乏确认,档案标记改为“待查”。
1952年后,陈宝仓从所有系统内彻底“消失”。工作资料封存,个人信息归入“特档三类”,不公开、不追认、不编名册。他的亲属并不知道他已赴台,也不知道他已经牺牲。
他成为了一个“未确认死亡”的名字。
在台北,后来有学生研究白色恐怖受难者名单,数次查阅档案都无法找到这个编号。即使到了2000年左右,政治案件资料开始公开,“陈宝仓”这三个字,依旧未被还原。每一次出现,都模糊、零碎,不足以还原一条完整的人生轨迹。
只有2010年,台北“国家人权博物馆”有一次档案数字化整理时,一位研究人员在卷宗边缘发现一句简短批注:“黄姓男,经比对,或为陈宝仓。”
这就是唯一一次,他的名字与那场处决正式关联在一起。
七十年后的名字
2013年,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启动“无名英烈识别”工程。整理未归档地下工作者名单时,一个已尘封的特档卷宗被解封,编号为“X-1949-CBC”。里面是一张泛黄电文,落款是“仓”。研究员立即通知总台党史办,请求交叉比对。
在几天后,这份电文与台北解密出的“黄姓死囚”行刑名单吻合。执行日期、嫌疑编号、任务描述,都一一对上。大陆方面随即确认:这是1949年送往台湾的中线联络员陈宝仓,1949年12月失联,1950年6月被枪决。
但问题还没结束。
烈士身份需要“死亡确认、任务明示、组织备案、亲属信息”四项认证。他没有照片、没有亲属、没有公墓实景、没有遗物。党史部门几经协调,最终以“特例补录”方式,在八宝山“无名英烈墙”最末一排刻下他的名字。
墙上镌刻仅五个字:“陈宝仓 烈士”。
没有出生日,也没有籍贯,只标注“牺牲于台北,任务执行中。”
那天揭碑仪式很简单,无仪仗、无献花、无记者。墙下站着一排志愿者,他们手中拿着几页资料复印件,默默对照那些没有照片的名字。没人能指着其中哪一个说:“这是他。”没人能讲出他喜欢什么菜、穿什么衣、说话快慢语调。
但这不重要。
人们终于知道,在那年台北的雨夜,一个沉默的中年人,在不说一个字的情况下,默默死去。他没有交代、没有背叛,没有暴露任何线索。他从地下党训练营走出,一路穿过武汉、广西、上海,最终停在台湾刑场。他是那一代人里最沉默的一位,也可能是最孤独的一位。
几十年来,他被组织忘记,被家属误解,被历史抹去。如今,碑墙上终于有了他的位置。
那排石碑静静矗立,无声如雪。
而他的名字,七十年后,终于被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