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7月,在毛主席指示下,吴忠出任了北京卫戍区司令员。
对于吴忠将军,毛主席一直以来就有很高的评价:
“吴忠有忠。”
图|吴忠早在1968年3月,傅崇碧卸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员时,毛主席点将温玉成出任司令员的同时,还点将吴忠出任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负责北京地区的安全保卫工作。到1970年5月,因工作需要,温玉成调任成都军区任司令员,而吴忠则接替成为北京卫戍区司令员。
1971年9月13日凌晨,睡梦中的吴忠将军接到了电话。
也就是在这一天,“九一三事件”爆发,周总理通知吴忠立即赶往人民大会堂,见面以后,周总理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突发的状况后,然后嘱咐吴忠:
“现在我宣布毛主席、党中央的决定,首都立即进入紧急战备状态,由你和吴德具体负责执行。你们要对毛主席、党中央负责,绝对保证毛主席、党中央和首都的安全!”
其实吴忠在接到周总理电话前,一直没怎么睡下。
9月12日中午,毛主席专列停靠在丰台车站时,吴忠就接到了吴德打来的电话,毛主席要见他。等到到了专列上时,吴忠注意到,时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的李德生、政委纪登奎都已经到了。
尽管毛主席话里话外说的很轻松,但吴忠听出了其中有些不一样的含义。
“主席,可能有坏人吧。”
毛主席抬头看了一眼吴忠,点点头:
“你说得对。”
一直聊到下午三点钟,一行人离开毛主席专列,吴忠和吴德一起还研究了毛主席的话。
图|毛主席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份敏锐,吴忠才在事件突发时立即做出了布置,就连多年之后,吴忠回忆起此事,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这场斗争是毛主席、周总理直接指挥的,他们以非凡的胆识和丰富的斗争经验避免了中国历史上的一场大灾难,这是党和人民的大幸。”
1973年12月,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吴忠也出席了接见活动,毛主席在同众人握手时看见吴忠,还又一次称赞他:
“吴忠有忠。”
一
1970年7月,吴忠就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后,上任伊始便大刀阔斧的展开工作。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吴忠上任之初,便把第一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副手身上——时任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李钟奇。
不久之后,李钟奇交给党委一份千余字的检讨书,但吴忠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要求李钟奇在卫戍区党委会上公开检讨,还把李钟奇的“检讨书”张贴到了公示栏。
这场雷厉风行的举动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事情还要从李钟奇身上说起。
李钟奇是辽宁建平人,青少年时期曾就读于保定育德中学,1931年考入东北陆军讲武堂骑兵科学习。九一八事变以后参加了抗日义勇军。
图|1970年11月,吴忠在北京卫戍区部队拉练动员会上讲话然而就在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军非但不抗日,反而下令将东北军调去陕北剿共,李钟奇接受过文化教育,自然对此感到不满,当年在东北军时期,李钟奇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多次为红军购买通讯器材、医疗器械以及药瓶。
1936年9月,李钟奇投奔红一军团,出任骑兵团参谋长。
事实证明,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1955年9月,李钟奇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其实从吴忠与李钟奇的经历来看,两人基本上没有打过照面,虽然抗战时期两人都在八路军115师,但不在同一个地方,吴忠是在鲁西地区,而李钟奇则是在冀东地区。
应该说两人没有实际的矛盾冲突。
李钟奇在岗位上始终兢兢业业,1964年出任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甚至比吴忠还早了那么几年,两人也是从这一时期有过共事。
吴忠之所以批评李钟奇,源于1967年9月的一桩往事。
彭老总1959年在庐山会议中遭到批判后,又于1966年被接回北京。
1967年9月,在北京卫戍区召开的会议上,彭老总又受到批判,而当时时任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的李钟奇行为举止则更为出格。
图|彭老总当天会议中途休息期间,大部分人都走出礼堂外面休息,少数没有离开礼堂的人也都心事重重,他们看到已经年近七旬的彭老总被人“口诛笔伐”,一个个心情十分沉重。
然而就在安静的间隙,突然一个身着军装的人怒气冲冲的走进礼堂,直奔彭老总休息的地方。
这个飞奔进来的人就是李钟奇。
在众人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李钟奇已经走到彭老总面前,揪住衣领,伸手打了彭老总两个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骂咧咧。
因为事发突然,在场很多人都没有反映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人才一拥而上,将两人拉开。
李钟奇后来也被众人强行拉出了礼堂。
据当时在现场的人目睹回忆,李钟奇当时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喊: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彭老总显然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也愣了一下,随即吼道:
“你怎么打人呢?”
据当年参加卫戍区批判会的人回忆称:
“彭老总当时没有还手,只是气恼又无助地站在那里,我们看得见,彭老总脸色铁青,全身都在颤抖……”
吴忠到北京卫戍区履职时,一开始还并没有听说此时,后来说的人越来越多,吴忠将军也在私下里开始调查,这才发现了真相。
一些参加过会议的老同志后来对吴忠说:
“看到虎落平阳的彭老总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大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图|李钟奇不过,因为彭老总当时的处境,在场的人并不敢站出来公开说话。
那么,李钟奇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呢?
吴忠也是通过后来不断的走访,这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二
李钟奇在过去战争年代,与彭老总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一直到建国后,双方才建立了联系。
李钟奇建国后,调任军委军教局工作,并于1952年任军训部助理部长,1957年,任训练总监部组织计划部副部长。
彭老总是1952年4月回国,除了开始主持中央军委工作外,还于1954年9月出任了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部部长和国防委员会副主席。
尽管当时李钟奇与彭老总是属于上下级关系,但从隶属关系上来讲,两人差着好几级,也不至于发生横向的联系,然而到1958年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解放军承担着保卫国家的历史使命,但由于人民军队本身是从战争年代走来,各种规章制度的建设并不健全,游击习气也颇多,为了能更好的承担反击外敌入侵的任务,就需要人民军队快速走向正规化,以适应在现代环境下作战。
尤其是抗美援朝之后,这种愿望也更加迫切。
图|彭老总1952年,毛主席在给南京军事学院学员的训词中指出:
“我们现在已经进到建军的高级阶段,也就是进到掌握现代技术的阶段。与现代化装备相适应的,就是要求部队建设的正规化,就是要求实行统一的指挥、统一的制度、统一的编制、统一的纪律、统一的训练,就是要求实现诸兵种密切的协同动作。”
不过,因为本身缺乏经验,在当时我军走向正规化的过程中,主要是参考了苏联的意见。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学习苏联先进的经验本身并没有错,然而在快速建立现代化军队的前提下,一些问题也暴露了出来,比如有的人主张全盘学习苏联,尽管也有不少人认为,全盘学习苏联经验不可取,应当批判的吸收,但多数人认为,就算是这样,也要先学会再说。
彭老总那时主持中央军委工作,对于学习苏联先进经验,也经历了一个从学习到批判的过程。
最初彭老总曾主张全面学习苏联先进的经验,一度想在部队中施行“一长制”,罗荣桓元帅对此曾明确表示反对,作为一名从事政工工作多年的元帅,他深知在部队中政治工作的重要性。
1953年,彭老总赴北戴河看望养病的罗荣桓,也就是这次看望,罗荣桓没有给彭老总面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讲:
“政治委员制度,是我们从井冈山时期总结坚持下来的好传统,有同志觉得过时了要丢掉吗?那“党指挥枪”的原则呢?”
彭老总虽然性如烈火,但并不是一个听不进去意见的人,回去后他仔细思考了罗荣桓的意见,认为非常有道理,他通知秘书,将所有关于“一长制”的改革的方案与讲话稿休整。
不仅如此,在后来公开场合,彭老总更是多次强调:
“学习苏联经验时要防止机械照搬。”
从1956年下半年开始,全军展开“反教条主义”运动。
图|萧克一开始,大家的争论还只是局限于,教条主义究竟是全军性质的,还是局部的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况,导致了“反教条主义”运动的范围逐渐扩大。
也因为这些缘故,到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上,许多干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判,包括刘伯承、萧克、叶剑英、粟裕、李达、钟期光、宋时轮等人。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彭老总才意识到当年这件事情办的不妥。1965年彭老总住在吴家花园时,曾对侄子彭启超谈到这件往事,还嘱咐他代自己向萧克道歉。
1976年10月,彭启超回到北京,亲自登门拜访萧克,并将彭老总嘱托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克听了彭启超的话,内心也十分动容:
“不能完全归咎于彭德怀同志,彭总在身处逆境的情况下,对此事念念不忘,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虽然彭老总对这件往事后悔不迭,但毕竟造成的影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许多涉及到此事的相关将领后来都被免去了职务,并错误的受到了组织处理。
当时,隶属于国防部的训练总监部被撤销,许多人都被调离国防部,下放到各大军区任职。
李钟奇也是在这一时期离开,被调到24军出任副参谋长。
尽管当时受处分的并非只有李钟奇一人,但他仍然对此事感觉不满,李钟奇也有心想要向上级申诉,但考虑到彭老总那时仍然主持中央军委工作,因而没有选择这么做。在长久的情绪压抑下,李钟奇的所思所想越来越偏激。
一直到1967年9月,李钟奇将这股不满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三
其实在当时,动手的不仅是只有李钟奇一人,还有王紫峰。
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时任66军政委的王紫峰曾受到彭老总批评。
第一次战役期间,王紫峰率66军与美军的第24师和英军的第27旅,虽然也取得了一定战绩,但因为66军打的风格偏保守,未能赶到指定位置,导致了丧失围歼敌人的机会。
战后一次党委会议上,彭老总批评66军打的不好,王紫峰也做了检讨,会后王紫峰回到66军后,对全军也做了自我检讨:
“我生下来的时候也不会打仗,全凭这些年来我在参加的战役中总结战争经验,向他人学习他们的优点,弥补自己的缺点,我才有了丰富的作战经验。我们66军的战士们对于那些在本次战役中提出批评的同志,要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要因此歧视他们,我们要给他们成长的机会,让他们在以后的战争中成长起来,为我国贡献力量。”
在后来几次战役中,66军发挥出色,彭老总还当众表扬过:
“66军越打越好了。”
图|王紫峰其实从这些故事中,也能看出来彭老总性如烈火的个性,但他从来都只是对事不对人,当初38军入朝第一战也没有打好,彭老总事后怒骂梁兴初,但后来38军越大越好,彭老总也毫不吝啬夸赞38军与梁兴初。
王紫峰原来不在彭老总麾下过,对他的脾气不是很了解,以至于双方产生了误会。
1967年批判会上,王紫峰也做了出格的行为,不仅对彭老总动了手,还将一旁的废纸篓扣在彭老总头上。
回到李钟奇身上,从他做了出格的事儿到1970年,期间始终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
一直到1970年吴忠出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后,了解了这一情况后,才正式决定对李钟奇进行处分。
当时也有不少人劝:
“事情几年前就发生了,你这个‘新官’没必要理‘旧账’。”
吴忠一听当时就火了:
“这个‘旧账’我非管不可,否则我会于心不安、睡不着觉!”
紧接着,吴忠将军还又说:
“卫戍区不允许有无法无天的人和事,不管这个人的官有多大、资格有多老!”
事后,吴忠将李钟奇叫到了办公室,毫不留情的批评了他一顿:“你是人民军队的高级干部,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做法造成的影响有多坏?”
“你让整个卫戍区都感到丢脸!”
一席话说的,让李钟奇面子有些难堪,毕竟他比吴忠更早到北京卫戍区工作,年纪上也比吴忠更大一些。
事实上,一直到许多年后,李钟奇晚年,他才对当年自己过激的行为表示后悔:
“当时,我心中有所愤愤不平也无处诉说,也是想起过去的事情,才一时激动失控,对老首长做出不恭敬之举”
这件事情过后,也有不少人对吴忠指指点点,不少人都在猜测,吴忠为彭老总出头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彭老总的“兵”。
吴忠后来也对这件事进行了公开回应:
“我最早出身于红四方面军红三十军,你说我是谁的兵?我在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呆过,你说我是谁的兵?我在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晋西独立支队呆过,你说我是谁的兵?我在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二十旅呆过,你说我是谁的兵?我在第一野战军第十八军五十二师呆过,你说我是谁的兵?我在志愿军第十二军三十一师呆过,你说我是谁的兵?我现在是北京卫戍区司令员,你说我是谁的兵?”
“我最后告诉你,我是几百万人民子弟兵当中的一分子。你们如果一定要问-你是谁的兵?那我就在这里告诉你:我是毛主席的兵!”
图|1979年,吴忠在对越反击战前线吴忠这份坦荡的胸怀,也让不少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