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李建成的粉丝,罗艺其实有机会重头再来,李世民也给了他机会,很可惜他患得患失,走上了不归路。
唐朝统一战争中,被封为异姓王的只有三位。一位是凉王李轨,他本就姓李,李渊赐他并宗,可惜这伙计想当“皇”,跟李渊闹掰了。第二位是吴王杜伏威,因为主动率江淮子弟纳土归降被赐姓李。第三位就是罗艺,赐姓李,封燕王。
大唐统一战争中,幽州的局势非常复杂,雄踞幽州的罗艺面临多方诱惑,北面有突厥,南面有窦建德,身侧还有高开道,这些人都在罗艺身上下足了功夫。但罗艺却以出众的政治眼光,主动归顺了李渊。
罗艺还追随李世民、李建成两次讨伐刘黑闼,为平定河北之乱立下大功,可以说,如果没有罗艺,大唐的统一战争至少要多打三年。
归顺李渊,罗艺赢得了人生的第一次豪赌,押宝李建成,却让他输掉了人生的第二场赌局。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个变故让罗艺无路可走,不得不与李世民死杠到底呢?
很显然不是,我们不妨先看一看与罗艺有着相似遭遇的那几位李建成忠粉们的结局。
第一位:魏徵。
魏徵是李世民最痛恨的人,因为这家伙立场坚定,而且一直主张用极端的方式处置李世民,可惜李建成顾念兄弟之情不肯接受。
所以,“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想杀了魏徵,魏徵却毫不嘴软:“太子要是听我的,那会有今天的祸事?”一句话差点把李世民顶个跟头。
李世民却一反常态,不光没杀他,还提拔他做了宰相,成就了一段君臣佳话。
第二位:王珪。
王珪是李建成的老师,也是太子集团中的核心人物。在“杨文干事件”中,王珪替李建成背锅,被李渊发配嶲州。
李世民登基后,王珪不光没受到处罚,还被李世民从嶲州接回,当上了太子李承乾的老师,并官拜宰相。
第三、四位:冯立、谢叔方。
玄武门之变那天,冯立和谢叔方率长林兵护送李建成入宫,并驻扎在玄武门外等候李建成、李元吉下朝出宫。
不久,玄武门内传来的喊杀声惊动了冯立、谢叔方,觉得大事不妙的二人立刻率军攻打玄武门,企图闯进去解救主人。
二人相当勇猛,杀了被李世民策反的玄武门守将敬君弘、吕世衡,差点就攻破了城门。尉迟敬德灵机一动,砍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脑袋悬挂于城墙之上,告诉长林兵,你们的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长林兵见状一哄而散,冯立和谢叔方下马对着李建成的人头哭拜后逃走。
第二天,无路可逃的二人分别前来自首,李世民饶恕了他们,并且任命他们为地方官,二人都勤于政事,官声相当好。冯立还参加过对突厥的战争,谢叔方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他们都以“忠义”之名安度一生。
第五位:薛万彻。
薛万彻与他的哥哥薛万钧当年都曾经在罗艺帐下效力,也都参加了讨伐刘黑闼的战争。不过哥俩不走运,被刘黑闼俘虏,并且被剃光了头,受尽屈辱。
后来薛万钧追随李世民,成了天策府的幕僚,而薛万彻却追随李建成,成了东宫的一员悍将。
“玄武门之变”那天,薛万彻差点改变历史。眼见玄武门难以攻克,一副糙哥模样的薛万彻却灵机一动:咱改变方案,攻打弘义宫!
弘义宫就是秦王府,那天,李世民以及房玄龄、杜如晦等秦王府核心成员的家属都集中在那里。以防不测,李世民虽然留了少数兵马守护弘义宫,但显然顶不住东宫、齐王府数千人马的攻击。
假如薛万彻的计划得逞,秦王集团一定人心惶惶,事件很可能被逆转。幸亏尉迟敬德及时扔出李建成、李元吉的人头,惊散了长林兵,薛万彻见大势已去,只好带领少数亲信逃进终南山。
几天后,薛万彻在李世民的召唤下出山投降,并被任命为右领军将军。薛万彻的运气好到爆棚,他不光成了贞观年间最著名的将领之一,参加过灭突厥、吐谷浑、薛延陀的战争,还娶了李世民的妹妹丹阳公主。
以上这几位都是李建成的铁杆死党,他们都被赦免了,而且活得相当滋润,那么罗艺究竟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说起来也就两件事,一件事是罗艺曾经资助李建成300名幽州铁骑,第二件事是罗艺曾经囚禁秦王府的幕僚。
第一件事其实只能说是疑似,按照《资治通鉴》记载,武德七年,李建成私自组建了2000长林兵,又让罗艺从幽州调来300名能征善战的幽州骑兵,交给太子右虞侯率可达志指挥。
不过这个记载可疑,因为武德六年刘黑闼之乱被平定后,罗艺就被李渊征调入朝,改任了左翊卫大将军,他的幽州大总管之职由李渊的侄子李瑗接任。
李瑗也是李建成的死党,假如时间点记载无误,那么支持李建成幽州骑兵的应该是李瑗,而不是罗艺。
事件发生后,李渊流放了可达志,并教训了李建成一顿,并未处置罗艺。假如这事涉及罗艺,私调兵马可是谋反大罪,怎么会不加任何处罚?
第二件事,说李世民的亲信曾经去罗艺的军营,遭到罗艺的殴打和囚禁,因为这件事李渊将罗艺关押了很长时间。
都不是小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架斗殴,奇怪的是史书交代得没头没尾。我估计应该是秦王府挑衅,罗艺反应过激了。
不过,这点小事相对于魏徵、薛万彻等人来说,那就是一场毛毛雨,各为其主嘛。
看起来,罗艺与李世民的矛盾也谈不上生死不容,完全可以化解。事实上,由于“玄武门之变”的后遗症问题,李世民下达了赦免令,并由魏徵巡视河北,力图收服人心,最大限度地消弭负面影响。
“玄武门之变”时,罗艺已经被李渊任命为天节军总管,负责镇守泾州,不在京城,也没有被卷入“玄武门之变”,因此在这个最敏感的问题上罗艺并没有与李世民产生新的矛盾。
那么,罗艺究竟为何要谋反呢?
按照史书的说法,原因有两个,一是李建成覆灭后罗艺担心遭到李世民的清洗,防备心理太重。恰在此时,他接到了李世民的通知:回朝任职。罗艺认为这就是李世民对他下手的征兆。
第二个原因很奇葩,说是一个姓李的女巫对罗艺的老婆说:你有母仪天下的贵相,而你的富贵都来自于你老公。不出十天,你老公就可以登大位。
因为这个诱惑,罗艺决定铤而走险,反了。结果却发现,女巫的话一点也不靠谱,天节军完全不受控,罗艺弃城逃跑,企图逃亡突厥,却半路被自己人砍了。
很显然,第二个理由纯属胡扯,主要的原因还是第一个。
魏徵、薛万彻等人在玄武门之变后输得一丝不挂,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反而给他们迎来蜕变的契机。
罗艺陷得没那么深,却因为手上有天节军,没输得那么彻底,还有更多的选择,这反而助长了他的叛逆之心。
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得就是失,失就是得,所以,人呐,有所得时千万别忘乎所以,那很可能就是厄运的开始。有所失时也千万别灰心,那很可能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我们再来追问一句:李世民为何要征召罗艺入朝?这个举动真的如罗艺所想,就是李世民对他下手的信号吗?
首先可以肯定都说,李世民此举确实有防备之意,毕竟罗艺是李建成的人,谁那么心大,将兵权交给死敌?所以他这个举动是常规操作,如果罗艺真心归顺,那就应该老老实实配合。
比如罗艺的幽州军团,那是他起家的本钱,不也交给朝廷了吗?天节军为什么不肯交?还不是罗艺心里有鬼?
其次,李世民此举也不只是针对罗艺,而是全国一盘棋,即削夺地方官的军权。
在统一战争中,基于战事的需要,各地驻军肯定有相当大的权力,甚至鼓励私兵的存在。但战后情形就不一样了,军权必须收归朝廷,不可能让地方武装有自主权。
所以,李世民登基后立刻着手裁撤各地大总管,军政分治,军权收归朝廷。
这个政策肯定会触动部分人的利益,所谓的功臣派与皇帝的矛盾大多来自于此,但王朝要想长治久安就必要这么做。
很显然,罗艺原本心理就有鬼,这才导致他更加惶恐。又觉得手上有本钱,可以博一把,于是错过了李世民给他的机会。
其实不光罗艺如此,李瑗也是这种情形。
总的来说,罗艺的下场确实令人惋惜,一念之差导致身败名裂。否则的话,李世民不可能杀他,以他的贡献,也绝对可以排得上大唐开国功臣榜的前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