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旧俗中礼数多,规矩也多。人间忙忙碌碌,仙界也不闲着。各路神仙,各负其责,年节时也轮流下凡,体察民情,与民同乐。初五夜里,每家都要在“家堂”前供奉水饺,焚香叩首,取回放在门前的“拦门棍”,意味年将过完,送逝去的祖先回仙界,叫做“送家堂”。
在有些地方,除夕贴上的护家门神,此时大多下岗休息,可以被揭掉。如果说正月头五日,以“守”为主,到了初五便以“破”为先,一切活动即将恢复常态。对商家而言,初五即可开市、开张。而诸神之中,门神兼职财神的赵公明、关羽则继续留在岗位上,因为“破五”,迎财神、“送穷神”是百姓关注的主题,更是商家之命根。
清代关公像图轴
古时神全,阵容强大。仅财神队伍就有“四面八方一个中”,即东路财神比干、南路财神柴荣、西路财神关羽、北路财神赵公明、中路财神王亥、东南财神范蠡、西南财神子贡、西北财神刘海蟾、东北财神李诡祖等,这还不包括所谓“小五路财神”。初五迎财神一般是指迎东西南北中“大五路财神”。而其中,关羽的地位岂止是西路财神,他不仅是赐福镇宅的武财神,还是跨越各界之大神,无人能与之比肩。
关公像
关羽作为蜀汉大将,尽管败走麦城之后被生擒活捉,不降而死,全家也遭灭门之祸,他却赢得身后盛名。历代朝廷不断封官晋爵,民间百姓香火久久不绝,《三国演义》等文学戏剧作品一再推波助澜,一步步将关羽推向神坛。儒家尊其为“文衡帝君”,佛家尊其为“护法伽蓝菩萨”“盖天古佛”,道家尊其为“协天大帝”“翔汉天神”。明代万历年间赐予关羽“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之封号,关帝由此而来。清顺治年间,加封“忠义神武关圣大帝”。至清雍正年间又被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子平起平坐。至光绪年间,关帝封号更是累加至二十六字之多。1914年11月20日,袁世凯下达通令,确定关羽、岳飞为武祀合祭对象,强调“凡我国人民,皆当知崇武祀,实以壮军志而固国维”。随后,军界及各省纷纷响应。
上述这一切,都使关羽成为护国之神,成为“忠义勇武,重信轻利”的化身与典范。尤其清朝晋商足迹遍及华夏,将出生于山西河东解县(今属运城)的老乡关二爷高抬供奉,以求神灵护佑,财源滚滚。
旧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关帝,关帝庙遍布大江南北的城市和乡村。以秦晋两地“大老乡”捐资建造的山陕会馆或山西会馆,也都设神坛供奉关公,其馆舍之富丽,在各帮会馆中都属翘楚。关帝庙不像孔庙或文庙,没有严格的形制要求与限定,可大可小,可富丽堂皇,可因陋就简。大则如宫殿,小则仅神龛。关帝庙形制的多样性也成为一道风景。
1959年济南山陕会馆旧址,时为省府前街小学。雍坚供图
济南旧有关帝庙不下百余座,但留存下来的已凤毛麟角。旧时布政司大街偏北段路西原有半截胡同,往里走是山陕会馆,也称山西会馆,始建于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直到光绪二年(1876)才大体完成,属跨世纪工程。坐北朝南,八字形影壁,重檐门楼,门前对狮。进门是双层戏楼,戏楼天花板中有一方孔,台面角上有一活盖,专供神功戏中众神们“上天入地”时使用。戏楼东侧有花园,后面是神殿,里面供奉着关公。再往里进是大厅,上方为高大的罩棚。此外还有复室、穿堂、宝藏库等附属建筑。馆内石雕、砖雕、木雕堪称“三绝”,其精致程度在济南古建筑中独领风骚。古时一般民用建筑禁止使用重檐龙纹花脊和鸱吻套兽等装饰,而这组建筑中却广泛使用,无疑沾了关二爷的光,老家的人为了供奉他,出点格也容易被包容。1905年,这里还放映过一场无声电影,这件在当时属于稀奇的大事,轰动了济南府,当时报上说:“往观者人山人海,率皆喝彩”。20世纪20年代,山陕会馆改为慈善团体救济会开办的私立正宗小学(1950年后改为省府前街小学)。再后来便被拆除,地皮挪作他用了。
1908年已辟为巡警总局卫生所的后宰门关帝庙(历史图片)
后宰门街东首的关帝庙始建于宋代,初名“汉前将军寿亭侯庙”,由宋指挥使张瑾主持建造,清初改名为关帝庙。明嘉靖、清康熙年间均有扩建。大殿三开间,五进间,另设有戏楼等建筑。民国年间袁世凯下达通令,“以关(羽)岳(飞)为武圣”,山东督军田中玉时期,将此庙改建为关羽、岳飞合祀的庙宇,改称武岳庙。
1924年估衣公会同人在集云会馆合影(历史照片)
西门桥西今共青团路,旧时称估衣市街,清嘉庆初年,估衣行同人在街北侧建集云会馆。20世纪30年代,以杜德斋为会长的估衣业公会也设在这里。因会馆前殿临西蜜脂泉,也有蜜脂殿会馆的称谓。会馆内祀武圣关公,故正殿称关帝庙,庙内有历代重修关帝庙的碑刻和清代所绘关公生平故事壁画。
此处也是当年山东巡抚丁宝桢秘密接旨下令杀死慈禧宠臣“小安子”的地方。有人因此将蜜脂殿和蜜脂泉改称密旨殿和密旨泉。因靠近拓宽后的共青团路,这组建筑原打算拆除,在市民和有关专家的再三要求下,有关部门及企业对这座建筑进行了保护性修缮,算是这一历史街区的“唯一”的古物了。其旁有家特色小馆,可临泉品茗、小酌,仅有的几个包间里,关公的年画雕版成为壁上装饰。
2000年整修前的集云会馆关帝庙 牛国栋 摄
芙蓉街北段有座关帝庙,坐东朝西,正冲着省府东街(原小布政司街),始建于清代中期,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重修。新中国成立后,这老庙被改做了许多年的粮店,后被推倒重建。建起来的新庙比原来阔绰不少,供奉起高大的关公塑像。因芙蓉街是商业繁盛之地,庙里曾举行新年祈福撞钟活动。大年初五,曾举行关公巡游,人们抬着关公塑像与牌位由庙里走到街上巡游,途经的店家门前摆供设坛,燃放鞭炮,祈求生意兴隆。
成为粮店时的芙蓉街关帝庙旧址 牛国栋 摄
民国时期千佛山关帝庙里的周仓与关平塑像(历史照片)
关羽的长子关平,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在麦城与父亲一同被擒被杀戮。伴随着人们对关公的崇拜,关平的形象也渐渐丰满起来,在很多地方的关帝庙里,同时也配祀着关平与周仓两员大将,旧时千佛山关帝庙里即如此。
编辑:徐征 作者:牛国栋 校对:杨荷放